“你很紧张吗?”纪洛宸眉头一蹙,把椅子拉近,“先坐下吧,你是第一报案人,所以找你问问情况。”
刘若梅战战兢兢地坐下,“俺没有害人……”
“没有说人是你杀的,今天早上你看到了什么?”刘若梅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嗡嗡的,纪洛宸不得不集中精神去听清她说了些什么。
“俺…,今天早上俺去打扫卫生的,李校的门没有关,俺就直接进去了,没想到他就在地上……”刘若梅低着头不住地绞着衣角,时不时偷偷抬眼看一下纪洛宸的表情。
“平时门都是关上的吗?”
“是的……平时李校的门都是锁上的,不让俺们进去的,他肯定有自己的道理,早上俺以为他门开着是要俺打扫……”
“李继杨当时的状态是怎么样的?”
“俺就……上去碰了碰他嘛。”刘若梅抬眼的时候正对上纪洛宸的目光,赶紧移开视线,头垂得更低了。“人都凉了,硬邦邦的……嘴张得老大了,俺就赶紧叫来了小周。”
“医务室的周延?”
“是的是的是的。”刘若梅像是得到了认同,不住地点头。
“早上进李继杨办公室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刘若梅的头微微抬起来了一些,“异样嘛……也没有。”
纪洛宸用拇指摩擦着下巴,上面有一些细碎的胡茬。早上出门走得急没有刮干净,“平时李继杨就会在办公室喝酒吗?”
“是的…李校平时事情多嘛,总得喝点酒舒缓舒缓。俺每天进去打扫卫生都有酒味的,酒瓶就扔在办公桌上……”
“今天打扫的时候有酒瓶吗?”纪洛宸盯着刘若梅的目光并没有带上太多的戾气。
只是面前这个护工看起来有些奇怪,总是在不经意间偷瞄他一眼,又快速地把视线转开。
“对哦……今天没有看到,但是酒味是有的。”
“福利院这两天有陌生人进出吗?”纪洛宸心下了然,换了个问题。
刘若梅摇摇头,“这个俺清楚,别说陌生人了这几天都在下雨,俺们自己除了倒个垃圾,也没有人出去过,进进出出的人俺都盯着呢。”
“李继杨平时为人怎么样?”
“他……”刘若梅哆嗦了一下,又偷偷看了一眼纪洛宸,“还好吧,李校挺好的……”
纪洛宸的询问停了下来,问及李继杨的个人性格,刘若梅的表现处处都透露着古怪,比如当她潜意识想要点头的时候,很快又会摇头否认,似乎并不愿意对李继杨的多作评价。
在审讯室里,这样的肢体语言无疑是在告诉对方自己的回答存在疑点,刘若梅显然能明白这一点,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你是李继杨招进福利院工作的吗?”
刘若梅点点头没有说话,似乎不愿意听到纪洛宸对李继杨评头论足。
纪洛宸见李继杨这个话题进行不下去,索性将一张印着夜莺贴纸的A4纸推到刘若梅面前,“认识这个吗?”
“这东西啊……”刘若梅见他不再提问李继杨的事,略微放松下来,扫了一眼A4纸,表情上多了几分嫌恶,“最近是看到很多……俺已经清理掉不少了,不知道哪个小孩贴的……”
“你怎么知道是小孩子贴的?”
“当然咯,小孩多了就是烦,弄又弄不干净,还一点都不听话,真的麻烦死了!”
“李继杨知道吗?”
刘若梅抿了抿嘴,“李校看到了,发了很大的脾气……都怪俺,没有及时清理干净…”
“他经常发脾气吗?”
刘若梅又回到了刚才的状态,避开了李继杨开始答非所问,“工作做得不好哪有人会开心……俺应该反思的,俺总是做得不大好……”
“好的,你先去候审室休息吧。”纪洛宸点点头,结束了对刘若梅的审讯。
他看了一眼印着夜莺贴纸的A4纸,突然觉得这场审讯有些荒谬,他审讯过形形色色的人,有人惊慌无措,有人自以为是,有人夸夸其谈,但没有一个人会将害怕写在脸上的同时,又将崇拜表达在言谈举止中。
或许,比起嫌疑犯,她更像是一个长年被打压的卑微职工。
“她撒谎了。”周淮屿见纪洛宸满脸挫败地从审讯室出来,顺手从将速写本上画好的一张肖像画递给他。
这是他刚才在镀膜单反玻璃那边听审的时候顺便画下来的,画上的刘若梅因为抬眼的动作导致额头上的皱纹变得更深,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小心翼翼的姿态。
“我知道,”纪洛宸接过画像,“她口述的案发现场和我们目前的已知情况基本都能对上。但是她的小动作太多了,真真假假的,这份笔录八成得打个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