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玄度不由在想,她不论救巡风、小蛮还是玄甄,都没想过要得到什么回报,更没想过一定要改变别人的人生。但在事情的发展中,这些人因为她而有了改变。甘霖派她前往乌桓一事,貌似是为了护公主安全,实际如何谁也不敢下定论。她心底隐隐觉得不对,知道此行定不会如自己所愿。人不可能一直都运气加身,两进两出北州而无恙,当是用掉了一生的好运气。这次再去,看似北州与商乾达成了和议,实际上可能是一次决战般的博弈。她心底不再信任巴特尔,北州也再无韩鹤飞,所以不能确定可以全身而退。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身边任何人跟着她去涉险。“姐?”玄甄同小蛮对视一眼,发现今天的沈玄度着实有些古怪。沈玄度回过神,对小蛮和玄甄道:“姐饿了,你们去给姐弄点儿吃的吧。”小蛮和玄甄连声应好,一边报出一串菜名点心名,一边小跑着去了厨房。等两人走远了,壶翁叹口气,起身拎着酒壶就要走。沈玄度快步跟上,“义父,您这是作甚去?”壶翁白了她一眼,“但凡你支开旁人找我就没什么好事,我自然要快快走开。”沈玄度紧跟几步,笑道:“义父,咱们许久没谈心了,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咱们父女小酌几杯如何?”壶翁猛地刹住脚步,皱眉看向沈玄度。沈玄度在他威严的眼神下咽了口口水,如实道:“不日我就要启程护送公主前往北州,依太皇太后的意思,可能会在乌桓待上一段时间。此行或许有机会碰到呼其图,我想……”“李初同意你这么做?”壶翁语气不爽,见她没有点头,语重心长道,“丫头,不是义父不肯给你。李初前些时日专门来问过我此事,我答应了他,不会给你药。我知道你们现在看着闹翻了一般,实际上关系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你们好不容易在一起,有些事何必……何必执着。”沈玄度想起那日李初装扮成少年时的模样同她说的话,她倒没有要再瞒李初的意思,只是还没想好怎么开口。“义父,药拿到手我不一定会吃,只是想备着。若真的遇到呼其图我又跑不掉,这药岂不是能成为我的救命稻草?”“少给我装糊涂,你以为是什么灵丹妙药吃下去立马就变得力大无穷?”壶翁根本不吃她那一套,“若是有那种功效,那个觋神会用那么大的炼药炉没日没夜的炼药。那些个金乌将都是连续用药喂出来的,你一直找我讨药,心里想的是现在赶紧吃,一直吃到北州去正好能激发药性吧。”沈玄度讪笑,知道同壶翁再说什么也无用。笑道:“义父,你就当我今日什么都没说。”壶翁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讥笑:“李初同我说你惯会耍浑,我心里还不乐意。如今看来,真是浑的没边。我可提醒你,有什么同人好好商量。再同之前那样不言不语,肯定会有人跟你秋后算账。”“知道了。”沈玄度老老实实应,情绪低落道,“义父,我去北州的事情还请您不要告诉小蛮和玄甄,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人跟我去。”壶翁眼神一暗,知道她因为巡风的事而有了阴影,轻轻的“嗯”了一声。小蛮和玄甄端着吃食回来,几人小小摆了一桌,倒也热热闹闹的吃喝了起来。推杯换盏几轮,小蛮和玄甄一左一右的抱住沈玄度,小蛮先嚷嚷道:“阿姐,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玄甄随后跟着叫道:“姐,你别伤心。巡风哥没法儿跟着你了,今后就让我跟着你。虽然我没有巡风哥辨位的本事,但我也跟着他学了不少东西。你放心,有我在,别人不能欺负你。”“对,阿姐别再为巡风难过。我们都舍不得他,是他丢下我们先走的。等以后见了他,你看我不好好收拾他一顿!”“好好收拾他一顿……”壶翁泪眼婆娑,巡风没的时候大家都难过,但从来没人这么大喇喇的一起说起他。不是不想念,而是不敢多言,言一句是思念,言两句是伤心,再言便是揭开伤疤后又撒了一层盐,太痛了。但此时玄甄和小蛮提起巡风,壶翁和沈玄度才意识到,虽然痛心,但可以接受这个事实了。“唉,这俩小的喝醉了,送他们回去睡觉吧。”壶翁拍拍沈玄度后背,“丫头,你要好好的,义父可还指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嗯。”沈玄度郑重的点头,“义父放心,我不会拿自己冒险,您好好的等着我。”壶翁起身望了望天空,月明星稀,空气里裹着躁动不安的气息扑上来,似乎在告诉他们,有很多东西即将破土而出。至于是破土而出的新生希望,还是被闷死在厚土下,不得而知。安顿好玄甄和小蛮睡下,沈玄度草草沐浴洗去一身酒气。趁着夜深人静翻进李府,谨慎的查看四周后才翻进她和李初住的院子。进了院子依旧没有松懈,见屋子里亮着烛火迟疑的顿住脚步。走到后窗侧耳去听里面的动静,突的“咕咚”一声蹿进耳中。沈玄度心头突突跳动,以为李初出了什么变故,开窗翻身进去,入眼见一女子趴跪在床边的地上。沈玄度快速闪身到一旁屏风后,偷眼瞧去,只见床幔后伸出一只手,随后冰冷的声音道:“你是何人?为何在这里”那女子颤声回答:“大将军,奴家是玄兔啊。今日您在香阁吃醉了酒,非要带奴家回府,奴家不得已这才跟了回来。”“玄兔?”李初将床幔拨开一些,“抬起头来。”女子抬起头,沈玄度看到那人的侧脸微微一愣。虽只是侧脸,但也太像她了。“大将军,您带奴家回来的时候说,会好好待奴家……”“哦?”床上的人声音更冷了,顿了片刻,不知对谁道,“杀了吧。”随着声音落下,屋内暗处窜出一人,冰冷的兵刃一闪而过,自称玄兔的女子来不及尖叫便没了声息。沈玄度看着那人将尸体弄出屋去,又将屋内收拾了干干净净,随后似是对床上的人低语了句什么。只见李初捏着额角慌张的从床上下来,几个跨步转到屏风后,见到沈玄度牵强的笑道:“什么时候来的?”:()明月照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