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胧胧醒来,宛宜努力睁开极其酸痛的眼睛,心仍在剧烈地抽痛,就像被瓷片一块块地割裂。她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是如何躺倒撒满碎布的床上,只记得揭穿了卓子龙虚伪的面孔,看到了血淋淋的现实。她把头发撩开,露出一张憔悴痛苦的脸,挣扎着站了起来,浑身酸软,像是在酒水里浸泡了一夜。宛宜走至窗前,拉开窗帘,强光猝然射入,她不禁撇头闭眼。外面天晴了,天空分外蔚蓝,像是不曾下雨。可是这个家已经天翻地覆,所谓的恩爱温馨已经荡然无存,一片狼藉。她无心理会卧室的脏乱,径直走了出来。隔壁房间门敞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子龙昨晚没有回来。宛宜痛从中来,肺腑似要炸裂,自己的老公昨晚竟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回想过来,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根本算不上自己的老公。温馨的背后是欺骗,是诡计,是阴谋,而自己不过是他人棋局中的一粒棋子,平白无故地成了一个工具,多么荒谬可笑!可悲的是,自己居然还为他痛!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红肿,面色憔悴耷拉不成人形,头发乱糟糟的。宛宜胡乱迅速地刷牙洗脸,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她恶心的地方。门一打开,卓子龙竟站在外面,像是站了良久,他抬起头,哀怜内疚地看着宛宜。宛宜瞪了他一眼,迅速转身关门,无奈子龙力气大,推开了门。两个人进屋后,门被子龙轻轻关上,那份小心翼翼的道歉心态不言自喻。子龙低三下四地说:“宛宜,我们先上班,有什么事晚上说,好吗?”“还有什么可说的?”多看子龙一眼,宛宜的痛就剧烈一分。“能……先帮我保密吗?不要告诉爸妈。”宛宜冷哼一声,说:“我没那个脸。”“谢谢。”“不是为了你,是为了谦润,我爸妈也受不了这个打击。”宛宜提高的声音略微沙哑。“还是谢谢你。我知道是我伤害了你,我会慢慢补偿的。”“补偿?那你有没有可能以后会喜欢上我?”宛宜可怜地恳求着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子龙立在原地,低着头,能不能喜欢上宛宜不是他所能控制的,无可奈何地说:“我会对你好的。”他连一个善意的谎言都不愿说,只能做出这样一个听似感人实则伤人的承诺。唯存的一丝祈求被粉碎,宛宜的眼神变得黯淡无光。她乞怜的表情化成怒火,冷冰冰地说:“我想冷静几天,你别来找我,我不想看见你。”她用最短的话表示清楚自己的意思,不愿多纠缠一句。气冲冲地走出家门后,宛宜耐住悲伤和气愤给学校打了电话请假,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没法给学生们上课。也不能回家,爸妈看见自己这副模样一定问东问西,她现在没精力和爸妈解释清楚,更没想好要不要告诉爸妈。现在摆在宛宜面前有两条路:一,为避开众人异样的眼光,委曲求全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打落牙齿和血吞,继续和子龙过完这辈子;二,离婚,永远离开子龙。到底要走哪条路好呢?依着她对爱情的执着和自尊心的维护,她必然要选择第二条路;可想到父母,想到年仅四岁的儿子,她的意念在两个选择之间摇摆不定。爱与恨两个看似对立的矛盾在宛宜心头同时出现,她茫然失措,筋疲力尽,仿佛整个身体经历了一场很长很激烈的战争。她只想有个温暖安心的地方可以暂作休息。天地这样大,宛宜却找不到一个可去之处。她迷失在一片找不到出口的阴森的森林里,里面的狼豺虎豹向她步步紧逼,吸了她的血,吃了她的肉,可偏偏不让她咽气,使得她吊着一口气残存在没有方向没有阳光的黑暗里。睁开双眼,看到的是纵横交错、布满荆棘的小道;闭上双眼,闪过的是一幕幕陈年恨事。权衡再三,她最终来到了待产的沈丽家中。沈丽之前不想要孩子,汤天阳随她,两个人过了几年舒适的二人世界;现在沈丽想要孩子了,汤天阳依旧随她,孩子是爱情的结晶。看到沈丽挺着大肚子幸福的模样,宛宜像是被有力的手掌掴了一巴掌,沈丽拥有的才是真正的爱情,而自己不过是生孩子的工具而已。沈丽开门见到神色疲倦的宛宜,立刻察觉出不对劲,忙拉着她进屋,问怎么回事。宛宜有口难言,呆呆地坐在沙发上。沈丽倒了一杯热水给宛宜,轻声细语地问:“和子龙闹别扭了?”宛宜欲语泪先流,枯涩的眼睛阵阵刺痛。“夫妻哪有隔夜仇?我和天阳也经常吵架,过两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