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母树的存在就像是链接的根系,指引着每一只精灵从诞生到归根,教会他们一切无论是语言还是生存,对母树的依恋使精灵永远忠诚于自己的种族。但路易斯有点特殊,他从来没聆听过母树的教诲,好像母树根本不承认他这个孩子,或者有些无话可说。无法和母树沟通,这对一个精灵来说相当于又聋又哑,一个可怜的残废。他不再被允许靠近母树,仁慈的同族让他在栖息地内自生自灭,反正没有精灵会饿死或冻死在领地之内,直到某个平平无奇的日子,他突如其来地拥有了些不属于精灵的力量,强大无匹且难以控制。属于魔域的力量肆意在精灵的乐土之上,精灵们畏惧他的存在,想在母树下杀死他,却不慎被他灼伤了母树。他被赶了出来。这对精灵族和路易斯本人来说似乎都是解除了一种负担,他们不必再照顾一个残废,而路易斯也不必再强装融入,所以路易斯离开那儿的时候就没想过回去,他现在过得很好。如果他不是一个精灵就更好了。除了外貌和控制植物的天赋之外,他没有另外任何一点像是个精灵,而且法师也能控制植物,这也是人类所能习得的法术的一部,只是没那么轻松自然而已。路易斯赶走了宰相,他本来说好了要晚些去找法师,但现在约在楼下踌躇不决。一张字条飘落在他的肩上,字迹是新鲜的。“为什么不上来呢?”明明就站在她的窗台下。路易斯轻声说:“见到你会让我难受。”多种方式的难受,但他实在难以说出到底是哪里不舒服。精灵只存在情感需要,但路易斯觉得他想要的更多,如果自己不是个精灵就好了。然后他听到了窗户落锁的声音。但路易斯知道安珀一定还在听,“你觉得我应该去精灵族吗?”法师假装没有听见,并拒绝发表意见。“我想听你的意见,是你把我从那儿带出来的,你得对我负责。”路易斯自己都愣了神,好像从没想过自己能说出这么厚颜无耻的话。刚刚离开精灵族的路易斯并没有掌握除了光合作用以外的生存技能,贪恋精灵美色和价值的恶徒他尚且能凭本能应对,但有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他毫无知觉。在路易斯成功把自己饿死之前,法师捡到了他,并给了他名字。“那我会建议你去。”法师的声音来自他的身后,“也许你有什么东西落在那里。”比如一个带着过去记忆的脑子,如果再能把那玩意儿找到就再好不过了,退一步说只有脑子也可以。“你和我一起吗?”“不,”法师摇头,“我进不了精灵的领地。”这似乎有些站不住脚,毕竟那些魅魔就连默兽都能偷渡出来,法师更不会把那些禁令放在眼里。闹别扭的路易斯拒绝蒙蔽自己,坚信她只是不想去,冷酷否决了法师的推脱。“这只是精灵自己的规定而已,他们排斥一切的外人,但没法拿我们怎么样。”曾经见到血液还会愣住的精灵,现在面色如常地说着残忍的话:“如果他们一定要阻止的话,我们可以烧了那儿。”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路易斯垂下了眼睫,似是失落:“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别丢下我一个。”“我不会。”法师狠心还是拒绝,“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回一趟黑塔加固封印,还有解决闹事情的人类,很快会回来的。”似乎都是他没弄好的事情,路易斯垂眼问道:“我给你惹麻烦了吗?”“没有。”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幼嫩的枝条缠上了她的手腕,这是精灵测谎的手段,路易斯明明知道,如果安珀想的话,完全可以保持没有心跳。“我会被你变成为另外一个人吗?”“你就是你。”她可一点都没说谎。直觉话题正在往一个不太理想的方向偏移,安珀希望就此打住。但路易斯鬼使神差地叫住了她,“安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第一个使用路易斯这个名字的人。”背影停驻在了原地,久到路易斯都想收回刚刚的话,也许他冒犯到了感情,但他真的很想知道答案。安珀缓缓转过身来,神色郑重:“他就是个混蛋。”“那你还爱着他吗?”她向后退去在空间中隐没身形,已然表达了一切。魔宫的宴会厅,一切的安排似乎都面面俱到,谁也不会毫无眼色地去追问消失的魔宫主人。晚宴丰盛,但绝不会有比眼下更尴尬的场面了,一顿饭的时间足够所有人把马甲脱得干干净净,闹剧一样的事情,每个人相较于最初都有些灰头土脸,偏偏谁也没资格来做指责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