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宴会上来往的人不少,但值得李凭亲自去招待迎接的,也只有那么三五个而已。她早已安排好给女子们玩乐的娱兴活动,时间与地点都标注在了请柬上,活动时间之外,大家都能在李家的园林中随意游玩。
至于男眷们,既可以选择在独属于男眷的孟春亭中聊天饮茶,也可以用提前准备好的乐器进行音律交流,还有一场特殊的男子诗会,即将在午后举办,供有才学的男子们互相沟通。如果是已经婚配的男子,可以随妻主一起去观摩女子这边的游戏,至于未出阁的年轻弟弟们,那还是不方便往女人堆里凑的。
反正不管是哪个亭子,都配备有精致的点心跟上好的茶水,女子这边美酒想喝就管够,完全能让大家玩得开心。
一切都妥帖周全。李凭满意地想。她已经检查过所有的环节,也安排好了足够的家仆去照看宾客,准备的侍卫数量也不少,方便应对各种难以想象的突发状况。
这次定然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准备到这种程度,其实也算是迫不得已。李凭这个人,运气差是天生的,她自己也知道。
打从襁褓之时,那算命的道士就面色复杂地看着男人怀中的奶娃娃,语气沉重地说:
“这孩子身上有点霉运,儿时的日子怕是会很艰难,死劫是一劫接着一劫,要趁早去寺里养几年才能好一点。如果成功度过了而立之年,便可以霉运转为气运,在自己的领域一路高升。”
最开始的时候,她爹爹还不信。年轻的夫家极为不满地看着妻主找来的道士,说什么都觉得那女人是在欺蒙他们李家女儿,想喊侍卫把那坑蒙拐骗的神棍子扔出去。
可一直到他亲眼见证李凭一岁从榻上跌落,两岁被刺客挟持,三岁厢房失火,四岁食物中毒,五岁还被一个叛主的仆人差点掐死,爹爹才终于信了那道士的话。这还只是其中几件危及性命的大事,生活中那些倒霉的小事就更是多到说不完。
在李凭五岁那年,这位尽职尽责,却被蹉跎到满身疲惫的爹爹,总算是放弃应付她身边那一系列无法解释的倒霉事情,松口让她去寺庙长住,借着佛光祛祛霉。连她自己都分不清楚,遭了这么多灾还能活到这个岁数,运气到底是好还是差。
还好,她霉运缠身的体质也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不至于在王城被人避之不及。虽说李凭这人运气差,体质也算不上好,但她自小便有宏图大志,想要考取功名,即使在寺庙也潜心修学。十五岁时,她写的策论惊起满城风雨,甚至被陛下过目。年仅二十,她便考中了探花娘,这天赋,家里人想拦也拦不住,只能让她尝试着上了官场。
好在到了成年后,除了平常那些小的坏事还是接二连三,没办法阻拦之外,那种容易掉脑袋或者涉及生命危险的大灾大难,她已经很少会碰到了。即使有苗头,也会被她细腻警惕的心思很快察觉,及时排除掉祸患根源。
就是偶尔,这霉运会有点祸及他人,弄得她还怪不好意思。李凭诚心希望这次宴会,不要出现上次那种有人落水,或者闯错房间,还有在园林中迷路的情况了。
李凭环视一周,见大家都其乐融融,三两人聚在一起谈天说地,露出满意的表情,顺势也提起酒壶,给沈随安斟了杯酒。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别郁郁寡欢的,”她拿起酒杯,笑意盈盈地跟对面人碰了一下,浅尝一口,“分个家而已,看你这苦大仇深的样子。”
“我又不是因为分家才这样,”沈随安一脸无语,也跟着喝了点,咂咂嘴,“长宁呢?不是说她这次也会来吗。”
“说要照顾她夫郎呢,晚点到,一会儿咱们一起去接她,”李凭回答,“她夫郎不是快生了嘛,也就这个月了。”
“看不出来,长宁倒还意外体贴,”沈随安笑道,“明明照顾自己都用的糙办法。”
“可不是吗,一介武娘,对待自家男人恨不得多长八百个心眼子,”李凭夸张地感叹,“上次长宁还给我写信说什么书到用时方恨少,也不知道她府上是多缺人,照顾个孕夫都能让她后悔没读书。”
长宁是定南小将军孟青桓的字,前不久孟小将军刚在南方大胜一场,最近回了王城,既是领赏,也是休整一小段时间,还能陪伴一下久别的夫郎。听说这次,她要等给孩子办完满月宴才会再度前往南方。
孟青桓与沈随安曾经是同窗,关系很不错,是那种一起逃课,但沈随安成绩依旧名列前茅,最终只有她一个人挨师者批评的狐朋狗友。但前几天一直难把她约出来,这人要么是又被召进宫中,要么是回家陪伴夫郎,把朋友排到了最后面。
“不过你可别笑她,人家虽然看着对夫郎哪哪都好,但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她自己,她家里那位,比你家的可懂事多了。”
“我知道啊,”沈随安苦着脸,“可她家夫郎从最开始就爱慕她吧,我家这位打从嫁进来就一直带着委屈呢。”
“啧啧,你也真是,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因为个男人闹得自己不高兴,”李凭满脸嫌弃,“要我说,还是见男人见少了。”
“怎么,要我跟你一样,蒙着个脸去逛百芳楼吗?”沈随安白她一眼,“李大人别自己不学好,还带坏我这种端正清廉的好女子。”
“行行行,你正直,”李凭咕咚一声,将杯中的酒喝干净了,笑嘻嘻地看着自己这很少露出愁容的妹妹,亲昵地搂住她,“好啦,到底是因为什么?说出来,姐姐好给你支支招。”
见李凭是真想听八卦,沈随安也松了口,抬眼看看今日的阳光,还算柔和,温度也刚刚好。沈随安起了身,主动邀请:
“不然出去走走吧,边走边聊。”
“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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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想被朋友开解,沈随安也不愿一味往自己夫郎身上泼脏水,只是简单拣了几个印象深刻的事儿说了一下,最后郁闷地叹气。还好是出去走,而不是留在亭子里,不然那一壶酒,基本都会被沈随安喝进肚子,到时候回府时又要被顾云熙说不知节制了。
“其实要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事儿,”李凭的语气满不在乎,“你说,你心悦你夫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