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沈随安拧着一张脸,看起来万分痛苦,“就是越想越亏……一想到我连银子都花完了,还有那个宅子,就更难受了……”
“啊……”李凭跟孟青桓对视着眨眨眼。
这确实挺难受的。
银子也没了,男人也烦了,弟弟也病了,狗还差点丢了。李凭甚至都快怀疑是自己把不小心把霉运传染给了沈随安,不然怎么就能刚好让她一件坏事连着一件坏事,只是路过个孟春亭,都能听到她夫郎说自家妻主坏话。
“唉……我这算不算是对不起顾渊,”沈随安叹了口气,眼神稍稍清明了几分,“这是我母亲想送的人情,也不知道母亲会怎么处理。”
“别想太多,”孟青桓用力拍拍沈随安的背,手劲大到给她拍得一个趔趄,“你娘肯定是向着你的,当初跟沈大人学武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她对你们沈家女儿都是嘴硬心软,放心吧。”
“实在不行,也不必非追求和离,”李凭眼珠子一转,“你那个宅子买都买了,就直接跟他说不想管他,愿意回家去那就和离,不想回家去就让他自己住在那儿,眼不见心不烦。到时候就算顾渊来问,也不能说是你的不对。”
“也是……”
沈随安随口应了,又重新开了一壶酒,接着往杯子里倒:“长宁,陪我喝。”
这种时候她也还顾忌着李凭是主人家,喝多了把控不了外面,容易遭人攻击。恰巧孟青桓也是爽快性格,多久都没出来一趟,也斟了满满一杯酒,跟她碰了杯,笑道:“放心吧,你喝趴了我都能给你扛回国公府。”
*
虽然出了一点小意外,被那个曹语霖带着说了两句不该说的话,但宴会后半程,顾云熙都没有再出岔子。
家族教育是有用的,即使是被关在沈府三年,他也没有过分懈怠,一直有在精进自己,从他的琴艺与文采也能看出一二。在那场男子诗会上,虽然顾云熙没能拔得头筹,但他作出的诗文也算是别有一番意境,被大家抬到了第三位。
在写出“花尽知春逝,雪漫见冬寒。”来表达时光流转时,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起的是沈随安——这几年的飘雪与落花,都是和沈随安一起看的。
女人看向那些景色时,神情总是温柔。每次那目光流转到他身上,都会惹得顾云熙脸颊发热。
他也曾对沈随安,动过一点心。
但很快,顾云熙回想起了沈随安最近的表现,不再去思考对方温和的时候。既然下定决心要跟沈随安置气,就没有人家还没来求和,他就主动去道歉或者原谅对方的例子。
顾云熙是不会先低头的。
“少主君,”当天边还未见夕色,青兰就已经来了孟春亭,“小姐已经在马车上等待了。”
“嗯。”顾云熙颔首,让墨竹给整理了衣冠后,欠身与在坐的男眷一一道别,这才跟随青兰离去。
他本以为沈随安的等待,是想在他面前缓和一下态度,但一打开马车门就闻到的酒气让顾云熙忘记了刚刚的想法。
沈随安把自己缩在马车一角,脑袋靠着窗框,睡得很安静,只能听到她平缓的呼吸。在感受到顾云熙上车的动作时,女人用力眯了眯眼睛,却也没有醒来,脑袋动了动,哼唧几声,继续睡着。
“沈二小姐,”顾云熙声音发冷,“你所谓的节制当真可笑,居然能把自己喝成这副模样。”
“也不知有些世家公子是凭何对你那般向往。”
对方不回话,顾云熙也没有了单方面批评的兴致,皱着眉头忍耐车内的酒气。马车开动,车内的摇晃让沈随安难以继续靠着窗框,只能勉勉强强直起了腰身,瞥了眼顾云熙,又收回视线,百无聊赖地玩弄身上挂坠的穗子。
“抱歉。”沈随安低声说,声音带着点哑。
这句话让顾云熙稍微舒展了一点表情,至少他名义上的妻主还并非完全无药可救,能够认错,能够和之前一样,也算是能过下去。
“早该这样……”顾云熙扬了扬下巴,想说些什么,但被对方打断了。
“顾云熙,”她声音极轻,说得很慢,“你想和离吗。”
原本隐隐已经平复心情的青年怔愣了一瞬,随后难以置信地转过头,而女人依旧维持着与之前一样的姿势,手上扒拉着穗子,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如果你想,等到回府,我就去写和离书。”沈随安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