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另一具已经白骨化了,灰败的骨头上不剩半点肌肉纤维。
几十节的脊椎骨,以及标志性的蛇头骨,毫不费力地就彰显了它的种类。靠近口器的骨骼是漆黑的、甚至腐蚀出了洞。
而它的脊椎骨,也缠绕在鳞翅目的残躯上。
左见鸣站在这两具死去不知道多久的异兽面前,呼出的气息将口罩染得炙热。他摘下头盔,又扯掉口罩,露出被憋得通红的脸颊。
死掉太久了,连气味都散得干干净净,他什么都没闻到。
左见鸣擦了擦脸颊上的汗,心脏不知怎么隐隐抽痛起来。
靠近窗户的床铺上,是用衣服和被子搭起来的巢,里面塞了其他动物的绒毛。
几颗支离破碎的蛋安静地躺在那里,蛋壳有些厚实,里头是淡黄色的痕迹,像是残留蛋液干涸后留下的。
他转头再看一眼那两具尸体,在蛇骨腹部中,发现了蛋壳的碎片。
“原来……在异兽世界,连蝴蝶也是蛋生的吗?”
左见鸣试图对自己开玩笑,但情绪仍旧无法克制地一点点下沉。
靠着各类痕迹,他在脑中拼凑出事实。
一条嗅到食物气息的蛇类异兽,顺着打开的窗户爬进屋里,吞吃掉了鳞翅目外形异兽的蛋,却被蛋的母亲(父亲)发现,所以它们大打出手。
斗争的过程中,可能蛋被波及打破了。最后两只异兽斗争到双双死亡。
血迹干涸到擦也擦不掉的地步了……堪称惨烈。
或许是因为异兽有类似人的情感和智商,能够沟通,能够交流理解的特殊性——左见鸣不自觉地被影响到。
他紧紧攥着拳头,不停深呼吸以平复心情。
鳞翅目异兽为了保卫领土和繁衍的后代拼尽生命,蛇类异兽也为了躲避饥饿的阴影而付出性命。抛去对错的争论,其本质仅仅是两条生命为了生存必经的道路。
屋外雾气散去许多,但仍旧阴云密布,他看着被树木的枝叶遮去大半的窗户,心中缓缓生起感悟。
这些都是生命的选择罢了。
异兽世界不止有温情脉脉,还有无法掩盖的残酷的特性。真实,永远会比他想象得更残酷、更血腥一些。
……但也正因为如此,那些温情才会显得无比动人。
左见鸣脱下身上的外套,蹲在残骸面前。
他试图分开两具残骸,但它们死死纠缠在一起。
类鳞翅目的异兽的口器深钉在蛇头骨上,蛇的脊椎骨也将鳞翅目的身躯缠绕锁定。
它们在战斗的最后关头,用尽一切使出的攻击,最终导致了死亡也不能将它们分离的结局。
害怕损坏异兽生前的证明,便放松力气。
“就算死掉,也要杀死对方……这是非常、非常厉害的决心。”
将自己的外套展开,铺在两具残骸身上,左见鸣语气又轻又温柔:“辛苦了,请好好休息吧。”
“咔”
房间内响起轻微的撞击声,打破了伤怀的情绪。
左见鸣蹭地站起来,带上头盔,警惕地环视周围,但接下来他都没有听见声音,只得疑惑地在房间内走了两圈。
从窗户吹进来的风拂动了窗帘,带起灰尘,也摩挲着床边爬山虎的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奇怪……”
他的声音含糊地响起,旋即脚步迈开,向另一个房间走去。
声音越来越远。
“咔”
无人的房间内,又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碰撞音。
不、不要走……已经、没力气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动却也纹丝不动,身体蕴含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