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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峙(第1页)

江浔一觉睡到日上三竿,自行生火煮了一碗清汤面。

午后,日头甚是毒辣,直晃得人睁不开眼。江浔换了一身月白袍衫,外罩青纱,自行去铁锤工坊取样。

这工坊本地处偏僻,平日并无几人光顾。江浔之前来探问时,见这坊虽较为简陋,但铁匠布置齐整,黑灰铁屑都扫至一边,是位专心打铁做生意之人,遂放心定了此家。

推开木门,铁匠正取了精铁放于火炉中熔炼,风箱呼呼。

江浔不敢打扰,轻声说道:“师傅,我今日来取铁剪式样的。”

“公子稍等。”铁匠一手继续拉着风箱,一面扭身探入旁边木箱里拿出铁剪。

江浔称谢接过,敲弹硬度,又连续开合试了几次,丝毫不觉滞涩。随即说道:“多谢师傅,我再定十五把,麻烦您做好后先送到逸枫绣坊去。”自己的店铺还有一月才能盘下开张,便先送给白逸姐他们一批,帮忙改进些工艺。

走回重越坊的路上,江浔总觉身后如芒在背,似有人盯着自己。她心头大惊,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莫不是被歹人盯梢了?或者还有一种可能,薛严的人寻过来了。

她停下来在路边小摊挑挑拣拣,侧头观察,没有发现异样。再前行到丘故街,这里邸店繁多,行人攘来熙往。江浔一路走走停停,果然见人流匆匆中有一布衣男子,自己停便停,自己走便立即跟上。

不敢停顿,江浔掉头走向羊肠小巷,又穿过东临闹市,在菜贩摊前挑了一袋土豆。借着路人熙熙攘攘,她顺人流疾行,但身后目光如影随形,始终甩脱不掉。

江浔目光左右来回移动,心生一计。她步子减缓,转入垂渊街。这里两侧都是宅院,各户大门都安置两头镇宅石狮,借着狮身遮掩,江浔侧身藏于其中。

果然不一会儿,有一人身着葛布衫行来,面无表情,只眼神四转打量。瞅准时机,江浔猛然出现,将土豆劈头盖脸朝来人一扔,而后头也不回地向前跑去。只要跑出街头再向右拐,便能回到重越坊小宅。

余光偷斜,跟踪那人欲奋起直追,突然脚下一个打滑,踩了圆滚滚的土豆又被绊倒在地。

江浔更是振奋,脚步加快,眼见出现前街一角,马上便能安全回家。谁知空中罩来一块黄布,她霎那间视线一黑,跟着便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再醒来已是坐在三阔大堂。江浔打量着周围环境,门雕花鸟,红木嵌青白玉条案,刺虎纹寿山石屏风,端是雅致不失华贵,品味不俗。

这手笔,恐怕不是普通贼人,那便是薛严了。

江浔探入袖口,那把铁剪样品已然不见。她面色沉重,环顾堂内无人,便朗声说道:“何方壮士来了,请现身吧。”薛严想必公务繁忙,不会到此,应当是他手下人将自己捉住。

听得后厅传来一声冷笑,江浔登时后背僵直、寒毛竖起。这声音怎会认不出,竟是薛严亲自来了。

蒙汗药的劲还未过,她手足酸软,扭头看着薛严负手闲闲走来,好整以暇,蓝袍一甩,便正坐在堂前木榻上。旁边宁渊提剑随侍在侧。

薛严视线绕在江浔方巾帽、青纱袍的装扮上,笑道:“朔月,真是好久不见了。”

江浔心知自己这番伪装已是无效,不想和他废话叙旧,便冷冷道:“薛大人公事多,怎么屈身来到苏港了?”

薛严见状,嘴角冷凝:“在外这么些天,性子是越发野了。”,他抽出几页宣纸,上面字迹密密麻麻,又逐字念道:“七月二十八日,与逸枫绣坊夫妇在网狮园同游。七月二十九日,独身前往铁匠铺。”

江浔后背挺得笔直,可心头却阵阵下坠,原来自己早就被人盯上几天,却懵然不知。这么周密监视之人,不会是刚刚那种粗笨盯梢的莽夫,薛严为了找她,竟然连影卫也动用了。

但她又暗暗庆幸,亏得只是几天。她除了去过两次园林,旁的也无甚特别之处,在此之前改绣具等事薛严应当一概不知,至于去各街探问商铺,自有说辞敷衍。

江浔目光往返,看薛严勾唇,慢条斯理将纸页折起,沉声问道:“你待如何?”

薛严定定盯着江浔,见她神色俨然,还是那副风吹不倒、雨打不破的模样,嘴角扬起:“自然是要你跟本官回去了。”

江浔唇角紧抿:“我在这里好好的,为何要回?”

薛严听罢,没有想象中的恼怒,他又抽出衣内铁剪,还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确实,爷还没想到,你竟有这本事。”

江浔目光定格在薛严似笑非笑的面上,心知风雨欲来,打算先瞒过这一桩:“我在沈府时做绣活,自然有个中诀窍。”

也不知薛严信是未信,他摆弄了铁剪一阵,不再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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