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尽则子亡,故行棋需保“气”,亦要夺彼之“气”。
连者,子与子相连,其势若长堤,气亦相连,可增其力。
断者,破彼之连,分而击之,使彼首尾难顾。
不可否认,凌延川是个好老师,仅一次教学,程扬知便从一窍不通进步为略懂皮毛。
走棋吃子的成就感令她上瘾,连沐浴时都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盘局,执棋落子。
汤池水温偏高,乳白池面上漂浮着零星花瓣,雾气升腾,呼吸得以畅通,皂脂香润入心肺。
起初她并不适应这样的洗澡方式,而今也完全习惯,有时甚至会享受地泡上半柱香时辰,以驱她体内湿寒。
“姐姐,今夜月圆,可否需要我与玉簪前去后厨为您取些点心,以供消赏月之遣。”
金钗的声音从浴池门外传来。
“好呀!”程扬知拔高音量回答。
正好能借口再把凌延川叫出来,询问他何为小目定式。
光阴悠长如矢,她竟难辨今夕是何夕,犹记初来此院时,那亭下月色不及初见凌延川美色的千分之一。
程扬知颔首浅笑,怎总是不自觉想起他。
她几乎全身泡在暖汤之中,仅锁骨及以上露于水面,涟漪将花瓣慢慢推远,思绪也渐散。
也许今年中秋,会是她与陆晓茵结识以来第一次无法团圆。
时候还早,盛夏还长,八月十五也还远着呢。
……十五?
程扬知倏然敛起笑,思绪飞速回转,昨日是她入院整一月,而今日又是月圆……
不好!
今日七少主院内会有刺客!
她猛地想起前一次在后厨附近目睹的剑影血光,担心被她差去拿点心的金钗和玉簪会有危险。
还不等她起身穿衣,浴池屋顶之上竟传来急促脚步声。
程扬知吓得呆坐回池里,竟还有心思庆幸金钗和玉簪不在门外,否则怕是难免这一害。
她本想伸手去够那木架上的衣袍,为自己赤裸于水下的身体遮掩,再找机会溜到屏风后。
可那危机甚至不等她做出动作,只听得浴池屋顶上一声巨响,颇有天塌之势。
那木板竟真裂出窟窿,一位蒙面黑衣人卷着一身碎瓦跌落进浴池边的石板路上。
程扬知吓得用手紧捂于胸口,此时的她除了这一池白汤外毫无遮掩与防御。
那人似是受了摔伤,一时之间难以站起身,疼得发出闷哼声。
房顶再次传来异响,程扬知再度受惊,险些将自己溺入水中。
她壮着胆抬头望去,凌延川正从那房顶窟窿跳下,单手扒住房梁,另一只手执剑,缓冲降低下落高度,再稳稳跳到地面。
他戴着那副蒙骗程扬知一月之久的面具,目光越过它直抵浴池角落。
程扬知仅与他对视一瞬,甚至来不及庆幸自己得救,就见他转身对着那痛倒在地的蒙面人挥动长剑。
“啊啊啊——!”
鲜血与那蒙布一同被他掀落,还不等程扬知惊呼,那蒙面人就尖叫着用双手捂于双眼前,殷红的血从他指缝间汩汩流出。
凌延川剖了他眼珠。
程扬知猛地咽下震惊,缩在池角,坚硬的池壁硌得她后背发疼,视线不知该往哪放,只见凌延川提着剑快步朝她走来。
那刀尖鲜血滴滴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