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香君将匕首收起来,有些手足无措,他还以为……
“真是抱歉,没伤着你吧?”他有些紧张,低声询问道,语气里满是歉意。
“我没事,”谢玉珍如实回答道,她也并没有吓着,“郎君去的方向,不是潘府吗?潘府的案子早就结了,你去那边做什么?”
李香君沉默。
“我家在那边。”他喉咙因为向心爱的女子撒谎而有些发涩。
谢玉珍眼神怪异地看他:“沈二前几日在我这里买下酒菜的时候,说你家在香云村,平日里都住在县衙里,你哪个家在潘府附近?”她一时嘴快,竟毫不客气给他拆台了。一说完她两只手就捂住嘴,有些后怕的样子。
李香君低垂着头,像个犯了错的稚童被爹娘罚在墙角罚站,巷子里除了黑暗就只剩一点儿月色,不足以照清楚人脸。
他看上去有点儿可怜兮兮的,像是呜云。谢玉珍突然冒出来这样的念头。
“若郎君要追根揭底,我便该奉劝一句。”谢玉珍认真起来,“深潭有千尺,空视则浅,抵足则深。”
李香君半懂半不懂的,有些懵地看她。
谢玉珍扶额,心里又叹了一口气,最近她怎么总是犯蠢。
“就像一棵老树,表面看枝干并没有粗到骇人的地步,可底下的根却已经蜿蜒了整个院子,连根带泥拔不出来,反而会伤及己身。”谢玉珍打了一个通俗的比喻,李香君也算个聪明人,一下子就听懂了。
“谢小娘子是不是知道些内情。”李香君试探问道,而后又觉得不妥,兹事体大,把一个弱女子扯进来做什么,人家好不容易才出去,才刚过上好日子。
“郎君,还要查吗?”谢玉珍小心翼翼地问,声音如同一个钩子,让人忍不住将注意力引到她的言语上。
李香君却答非所问道:“更深露重,谢小娘子回去吧,别染了风寒。”他自然要查下去的,如果不查下去,那些平白无故“暴毙”了的可怜女子怎么办?活要见人,死要闻其所,他是个捕快,维护治安是他不可推卸的责任。
况且,他的良心不允许他停下脚步。
谢玉珍是个顶聪明的女人,她当然听得懂李香君的言外之意,她沉默,心火却微弱地起了苗头,她很想明哲保身的,很想,可是,可是。
“若你要去潘府暗中查探,带我去吧郎君。”谢玉珍喉咙口滚过好几轮话,说出口的话就越显得坚定,“我了解潘府的布局,你若带我去,肯定事半功倍的。”她如是说道。
“……”在良久沉默的对峙中,他一双利眼可以看清她月光下水润的眸子,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干涩地道了一声,“好。”
两人脚步轻巧,快步就到了潘府后门口,大门白日里衙门来人用封条封了,里面传来野猫的嚎叫声,好像是两只猫打架。
李香君试着推后门,却没有推开。
“我们翻墙进去。谢小娘子……!”李香君正打算回头询问谢玉珍需不需要他用轻功带她翻墙进去,却看见佳人已经上了墙头。
“李郎君,哪有做‘贼’走门的?”谢玉珍嘲笑,“你动作快一点呀,这墙不高,从树上爬过来就行,别被人发现了,马上打更人过来了!”
李香君见她跳进去了,使了轻功一下子跳到了院内,潘府里一个人烟没有,除了猫叫并没有什么怪声,大概率是以讹传讹,潘府之前的下人自己吓自己。
“书房在花园后面。”谢玉珍说道,“潘案从不让下人靠近书房,账本或者书信或许是在书房里面。”
李香君闻言,迅速便分辨出了书房的方向,两人穿过花园还惊了一黑一黄两只狸猫,猫儿朝他们哈气,把谢玉珍吓了一跳。
过了曲廊进入一边的书房,谢玉珍将门轻轻推开,熟练地踏进去开始在书架上翻找起来,李香君在找屋内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机关。两人都没说话,却自有一种特殊的默契在身上。
书架上书都翻过一遍,书页里没夹着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谢玉珍将东西都归整成原样,她心中泛起疑惑,难道东西不在书房吗,她记得上辈子书信在一本厚厚的论语里面:中间挖空,将书信放进去,不翻开的话从外表看没有任何奇怪的地方。
那本论语谢玉珍已经翻过了,没有。难道说,他换地方了?
不应该啊,潘案平素健忘,固定的东西从来不乱放的,这一点她最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