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第一轮比赛,他此刻感到有些紧张,薄唇紧抿,面色有些苍白,察觉连心跳都在加速,他无法避免地想到了在日内瓦的那次失败的比赛。
“星星?”路西鸣半裸着上身,从洗手间走出来。手上拿着一条的毛巾,随意擦着头发上的水珠,未干的水珠顺着身体的肌肉线条流向宽阔有力的背脊。
他喊了两声,徐知星都没反应,于是走到他面前,捏了捏他的脸,“不早了,快睡吧。”
这次来莫斯科比赛,除了路西鸣,还有徐明军夫妻以及赵培生夫妻。
一路上他们为了缓解徐知星的焦虑,除了赵老师会提及比赛的各种事项,其他人更多的是把这次比赛当做一次旅行,希望徐知星能放下心结。
听到路西鸣的声音,徐知星才恍惚应了下,站起说:“哦,我去洗澡。”
路西鸣有些无奈,攥着他的手腕说:“你洗过了,回来的时候你就要说先洗澡,然后洗完了,我才去洗的。我现在洗完了,我俩该睡了。”
徐知星紧张过度,思绪有些乱。
“我……”徐知星垂下头,低声说:“我有点害怕,西鸣。”
“我担心明天弹不好。”
“弹不好会怎么样?”路西鸣坐在床边,示意徐知星先坐下,给他递上一杯温水。
徐知星掌心捧着水杯,皱眉说:“弹不好会输掉比赛。”
路西鸣耐心地问:“那你输掉比赛后,以后就不弹琴了吗?”
“还是有人规定,只要输掉这场比赛,你以后就不能弹琴了?不能成为一名专业的钢琴演奏家了?”
徐知星立即表态说:“不管输赢,我都会继续弹琴的。”
“对啊。”
“那无论赢或者输,你都会依然弹钢琴,你可以继续实现自己的梦想,努力考上柯蒂斯,成为一名钢琴家。所以这场比赛的结果输赢真的会改变你的人生吗?”
徐知星沉默几秒,喝了一小口热水后,慢吞吞地说:“可是我不想输。”
“我知道。”
“每个参加比赛的人都不想输,这是很正常的现象。”
路西鸣继续开导说:“可是,星星。输掉这场比赛真的很可怕吗?”
“可是我如果输掉了这场比赛,我就没有办法肯定我自己。我会觉得我自己不适合弹钢琴,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厉害,我可能不合适当一名钢琴演奏家。”徐知星语速变快,思绪发乱。
路西鸣握住徐知星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他,“星星。”
“成功不是必需品,热爱才是。”
“无论这场比赛输赢,你都可以弹一辈子钢琴。你第一次弹琴那天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徐知星睫毛微颤,抬头有些茫然地看向路西鸣。
“你说你喜欢弹琴,要弹一辈子钢琴。”
徐知星的记忆也随着路西鸣的话语飘回了过去,无论过了多少年,他都清清楚楚记得第一次弹琴的那一天。
当他把手指放在琴键上时,轻轻按压,钢琴发出了自己的声音,那是钢琴独属于自己的语言。
太奇妙了。
不同的琴键会发出不同的声音。琴键组合在一起,构成一首美妙的乐曲。
这就是钢琴的魅力,黑白琴键交替构成无数首欢快,悲伤,忧愁,宁静,舒缓的曲目。
在第一次见到钢琴时,徐知星就无法抑制地被深深吸引。
尽管十一年过去了,可琴声给徐知星带来的震撼永远都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黯淡消沉。
弹琴后的当天夜里他兴奋地睡不着,缠着路西鸣说,他喜欢弹琴,他要弹一辈子的钢琴。
徐知星眼圈有些泛红,十一年太久了,他已经弹琴十一年了,以至于他自己都忘了。
他最开始的梦想只是每天弹琴,无关任何奖项荣誉成绩,只是纯粹的弹琴。
在莫斯科的宁静夜晚,十六岁的徐知星仿佛再次回到了五岁那年,找回了他弹琴最开始的初心。
弹琴就好,无关第一。
路西鸣捧着徐知星脸,指腹抹去他的眼泪,等他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说:“你不需要任何人肯定你,你只需要自己肯定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