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下,寒风呼啸地席卷过每一个人身旁,带起地面上飘零的枯叶。
乔凛虚紧了紧身上明显有些大的外套,厚厚的毛呢夹棉外套将她整个人紧紧笼罩在内,保留了她身上为数不多的暖意。
可尽管如此,那寒风依旧无孔不入,从她领口一路灌进胸前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遍体生寒。
燕京寒冷的天气实在难捱,但那却并不足以让乔凛虚有这么大的反应。她所胆寒的,是她面前这个庞然大物般的疗养院,门口除了一个招牌,再无他物。
阴森寒湿的氛围顿时让乔凛虚微不可察地退了半步,戚恪就站在她身后,这半步正好就退到了戚恪面前。
戚恪下意识地伸手扣住了乔凛虚的腰肢,自己往前一步半个身子挡在了乔凛虚前面。
在乔凛虚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戚恪便火速松开了手,乔凛虚只来得及看见她收回的手。
熟悉的味道顿时充盈乔凛虚鼻息间,那种刻在她骨子里的安全感让她立马松了口气,但又因为很快回过神来而悬起半颗心。
这种发生在眨眼间的小事并没有引起戚尽的注意,唯独只在两个当事人心里留下了一点波澜。
“走吧,晚点估计会下雨,赶在下雨之前离开吧。”戚尽说着,便率先往前走去。
戚恪闷头应了一声,然后微微侧身给站在她身后的乔凛虚让了条道,看着人紧紧跟在戚尽身后,自己这才迈步走了上去。
疗养院门口的保安亭门扉紧闭,只有窗户透出一道缝隙,让人能看见里面坐在暖炉前取暖的保安。
戚恪明显不是第一次来这里,熟门熟路地敲门,保安这才从窗户露出一个头来。保安显然是认识戚恪的,在看见她时连忙起身打开了保安亭的门,表情显得十分恭敬,“戚总,您来了。”
“我要见方西。”
“是是是,我这就给您联系护士长。”说着,保安打开了疗养院t的大门,然后火速拿起桌上的座机打电话。
他将戚恪的到来告知了对面的人,然后很快挂了电话,转身恭敬地对戚恪说道:“戚总,您进去吧,护士长在楼下等您。”
“嗯。”说完,戚恪便转身走进了疗养院内,戚尽和乔凛虚一并安静地跟在她身后。
疗养院内不像乔凛虚在外面看见的那样阴森寒湿,里面反而种了好些四季常青的植物,建筑物的色调也不是普通一样的灰白冷色调而是偏暖的米色黄色之类的,所有的一切看起来都十分崭新,疗养院大概是新建没几年的。
乔凛虚在燕京生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知道在燕京市郊区有这样一个内外反差极大的疗养院。
戚尽见乔凛虚好奇地四下张望着,便主动开口为她解释道:“这里原来一片废弃厂房,后来地皮被严家买下,就建了这么一个疗养院。”
乔凛虚了然地点了点头,严家她听过,也是燕京市赫赫有名的豪门世家,但因为和戚家所涉及的行业不同,所以她也仅仅只是听说。
严家人一向低调,建了这么一个疗养院,不特意宣扬确实是没多少人知道。
知道了这个地方的来历,乔凛虚心里的寒意也褪去不少,没多时便看见前面大楼下站着的一位穿着护士服的中年女人。
“严阿姨。”戚恪上前和女人打招呼,显得很有礼貌,“我想见见方西。”
严护士笑着颔首,目光落到了乔凛虚的身上,但又很快移开视线,转身带着众人往大楼里走去。
她认识戚恪和戚尽兄妹俩,但却没有见过那个年轻的女孩,但一想到方西被送到疗养院的原因,她也大概清楚了这个女孩的身份。
大楼里很安静,严护士带着他们一路往一楼走廊最里面走去,越往前走,乔凛虚心里便越慌张,就像她有点抗拒回燕京一样,她也有点抗拒去再见到方西。
她在出发回来之前便仔细地想过,但想破头了也想不明白方西为什么会害她骗她,甚至编造出了一个和她几乎身世相近的小女孩的存在来欺骗她。
她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居然能引得方西布了这么大一个局来算计她。又或者错的从来不是她,而是方西自己走错了路。
在乔凛虚神游天外期间,严护士带着众人一路来到了走廊内最里面的一个病房,病房门紧闭,严护士拿着钥匙打开了门,用手轻轻一推,病房门开,里面的景象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乔凛虚想过自己和方西重逢的千万种情形,但却从未想过会是现在这种。
病房里面被布置的很温馨,就像是一个小小的单间,说是病房但在里面除了一些必要的医疗器械外根本看不见其他属于医院的痕迹。
电视、书桌、衣柜、床,这些必要家具被摆放在房间里,所有尖锐的部分全都被包上了防撞条。淡黄色的窗帘被拉开,透过窗户就能看见外面灰暗的天空,但那片天空却被窗外的铁栅栏分割成了大大小小的长方形,变得压抑了很多。
而在窗户边停放着一辆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身形佝偻的女人,披散着头发,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根本没有发现他们的到来。
乔凛虚张了张嘴,但却半个字都没能说出口。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和方西的重逢会是这样,充斥着浓郁药味的病房内坐着那个曾经意气风发的方医生,她的生命好像快要走到了尽头,只剩下枯槁的皮囊。
严护士走到屋内,蹲在了轮椅边,仰头轻声细语地说道:“方西,你的朋友来看你了。”
方西没有动作,依旧安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乔凛虚上前一步,但却被戚尽拉住了手腕,对方朝她摇了摇头。
戚恪冷着脸上前一步,冷声唤道:“方西。”戚恪永远不会觉得这个女人可怜,只会觉得她可恶至极,曾经的她一遍又一遍地质问对方为什么要那样对待乔凛虚,得到了却是方西那恶毒又幸灾乐祸的嘲讽。
大概是老熟人的声音实在让方西难以忘怀,戚恪出声后方西放在轮椅把手上的手指动了动,声音变得嘶哑了很多,“你很久没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