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振龙想起,当时眼睛余光所看到的黑影从出现到消失,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可见此人的功夫不弱,便赞了一句:“兄台好快的身法。”
那人吃了一惊:“兄台看到在下的身影了?”
韩振龙有些惋惜地说道:“只可惜,在下仅仅看到兄台的黑影一晃就没了影子。”
那人道:“在下向来对自己的轻功比较自负,原以为兄台不会发现的,可还是让兄台看到了在下的身影,兄台的功夫不简单啦。”
韩振龙嘴角泛起笑意:“在下向来也比较自负,没想到兄台就在身边,而在下竟然没有察觉,兄台的功夫厉害。”
二人惺惺相惜,一番对话下来,均佩服对方了得,有相见恨晚之感。
那人站起身来,抱拳道:“在下山东人氏,姓郑,名江侠。在下冒昧,不敢请教兄台尊姓大名。”
韩振龙也站了起来,抱拳为礼:“在下广西人氏,姓韩,名振龙。今日能与兄台相识,实乃三生有幸。”
郑江侠说道:“如果韩兄不嫌弃,兄弟愿与韩兄仿效桃园之举。”他这里所说的桃园之举,指的是当年刘备、关羽、张飞在张飞家的桃园三结义之事。
韩振龙满脸笑容:“兄弟也正有此意。”
二人一叙年齿,乃是同年之人,韩振龙大月份,为兄,郑江侠小月份,为弟。客栈老板家的后堂供奉着武财神关老爷,正是桃园三结义的主,二人于是借用客栈老板家的后堂,各自上了三柱香,在关羽神像前跪拜,结为异姓兄弟。
客栈老板很会来事,见二人结义,特意安排了一个雅间,给二人重新上酒上菜,弄得还挺丰盛的,一脸的讨好:“二位少侠今日结义,将来传出去,必是一段佳话,那是给小店长脸之事。这顿酒菜,算是小老儿孝敬二位少侠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不成敬意。”
客栈老板退出去后,二人坐了下来,连干了三杯。
郑江侠问道:“不知大哥夜入皇宫所为何事?”
二人既然是结义兄弟,那就当推心置腹,韩振龙也没隐瞒,将自己此次来北京的目的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郑江侠听后,抚掌而笑:“不瞒大哥说,小弟此来也是为了刺杀康熙皇帝。”
韩振龙脸现惊异之色:“有这么巧的事?兄弟身上肯定有故事。”
原来,郑江侠的爷爷本是袁崇焕部将,崇贞皇帝中了后金的反间计,袁大帅被崇贞皇帝所杀,郑江侠的爷爷因是袁崇焕的爱将,受其株连,亦被杀。好在郑江侠的祖母一直不愿意来北京居住,留在山东老家,袁崇焕被杀的事传到他们耳里,其祖母带着家人连夜逃避,这才躲过了一场血光之灾。
郑江侠出生后,六岁便拜在名师门下学艺,练得一身功夫,一年前出师回家。
此时,祖母已经年迈,每每想起郑江侠爷爷被杀之事,耿耿于怀,始终认为,他的爷爷间接死在爱新觉罗的手上,而当事人皇太极早已不在人世,当朝皇帝康熙就是皇太极的孙子,便把这笔帐算在康熙皇帝头上,让郑江侠到北京,把康熙皇帝杀了,替爷爷报仇。
因为是祖母之命,郑江侠不敢违抗,这就来到了北京。
他跟韩振龙一样,沿途看到的,听到的,都是康熙是个好皇帝的景象和言语,心想,自己的爷爷是崇贞皇帝所杀,郑家的仇人是崇贞皇帝。尽管崇贞皇帝是中了后金的反间计,这才杀了袁崇焕和他的爷爷,再怎么说这笔帐也不能算在人家康熙皇帝的头上。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如果康熙皇帝是一个祸国殃民的皇帝,要是杀了他,也是为民除害,可康熙皇帝偏偏又是一个受百姓拥戴的好皇帝,就更没有理由杀他了。
到了北京,郑江侠连着三天去坐茶馆,听那些老北京人说事。
那些老北京人,既经历过崇贞皇帝年间饿死不少人的凄惨岁月,北京街头经常看到饥饿至极而倒地身亡的人,也经常看到为了一个馒头相互斗殴致死的场面。也经历了李自成攻打北京,战火纷飞,百姓死伤惨重的日子。
说起这些往事,老北京人对崇贞皇帝恨得咬牙切齿,这一切灾难都拜他所赐。
有那年轻的后生问这些老者:“那老人们觉得现在的日子怎样?”
老北京人说道:“且不说我们这些人有闲情逸致在这里喝茶讲山海经,你自己到大街上转一转,看看有没有饿死的人,不就清楚了吗?”
通过在北京逗留三天,郑江侠感到,不管怎么说,康熙都是一个好皇帝。他也像韩振龙,想进入皇宫看一看,到底康熙是不是一个好皇帝。
郑江侠也是在紫禁城外踩了两天的点,这才进入皇宫之中。由于他先韩振龙进入皇宫,躲藏在角落处,那是一个死角,通常不会有人走到那里,而又能将屋子里的情形看清楚。他刚隐蔽好,就看到了韩振龙,所以,他看到了韩振龙,而韩振龙没看到他,直到他先离开,让韩振龙看到了他的身影。
听完了郑江侠的故事,韩振龙问他:“兄弟,那你现在作何打算?”
郑江侠说道:“从皇宫里出来,我就打定了主意,康熙皇帝万万不能杀。大哥,那你呢,又是怎么想的?”
韩振龙道:“我跟兄弟的想法一样。不过,我还有一个想法,说不准还有不少想杀康熙皇帝的人,比如天地会的人。有这样的好皇帝,乃是百姓之福,不但不能杀,要是有机会的话,还真想保护他。”
郑江侠听他这么一说,鼓掌道:“大哥,兄弟也有这个意思,咱们兄弟想到一起了。”
二人于是商定,在北京多逗留些时间,看看有没有这样的机会。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还真是说不清楚,二人才在北京呆了两天,就遇到了一个人。
那天,二人相约到一家酒楼,正在那里喝酒聊天,从门外走进一个人来,但见此人身材高大魁梧,年纪约莫二十六七岁的样子,年龄比韩振龙和郑江侠略大几岁。
此人说起话来声若洪钟:“老板,老规矩。”
看来,这个人是酒楼的常客,跟老板是熟人。他进来的时候,老板正在埋着头记账,没注意到他到来,直到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这才看清了来人,忙从柜台里迎了出来:“原来是付侍卫来了,快快请进。”随口向里面喊道:“小二,快给付侍卫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