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在喊我?身子就像是在梦魇中似的,脚不着地,只有不断坠落,周边都是冰冷的液体,猝然间熟悉到骨髓的温热气息,紧紧地席卷包裹全身每一寸感官。
凌弈眼皮微颤,其实没有睁开,但又好像看清了,发着抖想张开口,却没有任何声音,无意识地抬了抬右手。
&ldo;是我别怕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来的&ldo;董昱把凌弈即将坠下的右手抓起,紧贴在自己脸上,战栗着说:
&ldo;别睡,我爱你,凌弈。&rdo;
救护车的鸣笛冲入车流的喧嚣呼啸远去,卷起了夏季尾声滚烫的气流,升腾而上淹没在碧空如洗的天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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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银杏,秋已覆夏。
武庆市各个商场里中秋节各类活动搭上又全部撤下,张罗着即将来临的国庆大促,街道上被风吹起的泛黄落叶,把夏天彻底推远。
医院内,病房外的玻璃前,董姥姥无奈摇头看着床上的人和那个在床边守着的董昱。
凌弈昏迷到现在,董昱就在这间安排的病房守着、候着,好在病房足够大,外面还有独立的小客厅。董昱把自己日常用品都搬了过来,也不睡在外面,就每天晚上支棱个小折叠床放在凌弈病床旁边。
&ldo;情况怎么样了,这都多久了?&rdo;董姥姥也心疼这两个孩子。
医生叹息摇头:&ldo;那一刀虽然没正中心脏,那也离得很近了,能救回来已经是万幸了,能不能醒过来,真的看个人体质了。&rdo;
董姥姥眉头蹙紧,她不太清楚凌弈到底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董昱死活不说,眼下谁也强迫不了他的想法。
&ldo;营养餐,营养液都要到位。&rdo;
&ldo;放心,都是找人打好招呼安排的。&rdo;
已经是傍晚时分,天色慢慢暗淡下来,董姥姥在病房里又交代几句,看着墙角堆的像个小山坡的各类补品,走出房门又转头看着自家外孙:&ldo;你啊,也别太担心了。&rdo;
董昱刚趁姥姥在这里看着,火速去洗了个澡,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ldo;凌弈一定会醒过来的,我等他,不管多久。&rdo;
随后又努力扯了个笑意说:&ldo;看,这身衣服好看吗?是凌弈给我挑选的,还有我今天换下来那件也是,这样他醒来的时候,看到肯定会开心的。&rdo;
董姥姥鼻头泛起酸楚:&ldo;你自己也得好好照顾自己,这段时间反正停职休息,局里的事情也别多想了。&rdo;
&ldo;好,放心吧,你尽快回去吧。&rdo;
董昱送姥姥离开后,轻车熟路地搬出那张小折叠床打开放在床边,小心翼翼整理着凌弈额前的发丝。
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靠着董昱一口口喂的流食和营养液维持生命体征,过分苍白消瘦的脸颊,显得头发异常的黑。
这段时间,董昱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想,如果那天没有发现李芳望着814房间的眼神不对劲,没有走上去问情况,没有看到李芳颤抖的身躯,提前踹破房门冲了进去。
真的等到那扇门被郝军打开,而不是他自己。
又会是什么结果?
董昱不敢想,心一阵阵抽搐的疼,旋即微微起身在凌弈冰凉的额头上浅浅亲了下,又停在那紧闭的眼皮上,少顷才坐回折叠床边:&ldo;你知道吗,我今天学了一个很厉害的剥柚子的方法。&rdo;
&ldo;等你醒来了,我给你看看,可以完整的剥出哦!&rdo;
凌弈面容平静,胸腔轻微起伏着。
董昱把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凌弈的小拇指,这是他这段时间每晚必须要做的事情,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凌弈是否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