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谈妥补偿方式,崔氏族亲们的态度缓和了下来。
崔太夫人又看向了歪在末座圈椅上,两眼发直、面色茫然的宁聿桢一眼,不由得叹气,问宁修远道:“宁侯,敢问你要如何处置……桢郎?”
其实宁聿桢并没有意识到,太夫人口中所说的“桢郎”就是他;
直到所有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他身上时,他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父亲和外祖母正在讨论他的去留与未来。
宁聿桢的一颗心儿立刻紧紧地揪了起来。
父亲回来之前,宁聿桢一直觉得,自己处置事情的态度是正确的,态度是中肯的——他确实一碗水端平了啊!
除去嫡子当娶嫡女,庶女当嫁庶子的嫡嫡庶庶之外,
林贵妃指婚的懿旨在宁聿桢看来,也很不合理。因为宁聿娴与文宸的婚事三年前就已经定下了,林贵妃还要横插一脚的,还要再让一个宁氏女多嫁一个文氏郎,这就不对了!再说了,林贵妃有何资格胡乱指婚?所以宁聿桢不服。
再说了,宁聿娴出嫁没有嫁妆……他也是知道的。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他能想到的,就是赶紧开源节流,攒下钱财再补给宁聿娴。
直到父亲回来以后,宁聿桢亲见父亲杀伐果断、且快刀斩乱麻的处理完这一切……
宁聿桢惊呆了。
这跟林翠儿灌输给他的观念完全不一样!
林翠儿教他的是:要好好孝顺母亲,要好好照顾妹妹。母亲和妹妹好,就是一家人好。天大地大,也大不过一家人(母亲和妹妹)和和美美的……
父亲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何为天地君亲师!
宁聿桢还没想明白呢……
现在,父亲解决了林翠儿、宁傲雪之后,
二郎的去处也被父亲安排得明明白白,
父亲甚至已经安抚住妹妹宁聿娴的委屈……
现在,终于轮到他了吗?
宁聿桢瑟瑟发抖。
然后他听到父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有我的过错,我纵容林翠儿气死阿清,如何我已得了报应……”
“可我也不是没有提点过桢郎,这些年来,我每个月修书一封给他,难道还不够提点他?偏生他不服我的管教,还要认贼作母。”
“被除族也是他应得的,我不会再管他。”
“他若是怜惜他那蛇蝎心肠的继母,大可以去当个脚夫、或是当个账房先生,挣来银钱给他的继母养老送终。”
此言一出——
崔氏族人们屏息静气,面面相觑。
宁聿桢也傻傻地张大了嘴,他万万没有想到,父亲对他竟然如此无情!
崔太夫人叹气,对宁修远说道:“宁侯恼怒他,老身无话可说。只是,他毕竟是阿清怀胎十月生下来的……”
“不若,我崔家就赐他一个姓氏,再在族里寻一位失独的寡母,将桢郎记在名下罢。”
“明儿就跟着我们回清河郡去,日后就点儿小买卖过活。”崔太夫人说道。
这其实是刚才宁聿娴向外祖母提议的。
崔太夫人这么一说,
宁修远立刻喝骂宁聿桢,“孽障,还不快快谢过你外祖母?!”
宁聿桢明显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