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惇一脸不解:“现在?眼下已是戌时,宫门再过三刻钟就要落锁了,万一一会儿陛下有什么急事传出来,找不到你,那可要麻烦了,不如再等三刻钟……”
“不行,我……”
秋泓的话还没说完,沈惇的话就先应验了。
只见一个小太监抱着浮尘,匆匆忙忙跑进直庐,冲秋泓一躬身:“次相,太后要传您觐见。”
“传我觐见?现在?”秋泓一皱眉,“是出什么要紧事了吗?”
这小太监神色有些飘忽,他低着头,不肯回答秋泓的话。
“入宫就知道了。”沈惇在一旁说道,“许是太后娘娘有什么话要嘱咐,我跟你一起进去吧。”
“太后只要见次相一人。”小太监立即打断了沈惇。
秋泓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回答:“既如此,那请公公前面领路吧。”
入夜后,太宁城中已渐渐安静了下来。
走在宫道上,两侧灯烛幽幽,当有太监宫女路过时,纷纷背过身去,低头不语,仿佛是见到了哪位煞星,让他们多看一眼,便会立刻两股战战。
秋泓入宫的次数虽然不多,但也从未见过如此肃杀的氛围,他不知那些太监宫女们为何这样怕自己,也不知这夜的太宁城到底出了什么大事。
“次相,请吧。”到了天慈宫阶下,小太监停住了脚步。
秋泓也站着不动了,他注意到,在天慈宫门前的那片大理石地砖上跪着一个人,看身形,那人应当是王吉。
“太后还在上面等您呢,次相别误了时辰。”小太监掐着嗓子说道。
秋泓定了定心神,提衣走上台阶,随后规规矩矩地跪在殿门外行礼道:“外臣秋泓,叩见太后千岁。”
里面悄无声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宫女出来通传。
宁太后宁采荷出身低微,原是个被人从怀南卖来京城的挖藕女,她膝下无亲生子,身边更无外戚加持,性格温良和善,教子严厉有方,于幼帝和诸大臣而言,是个十全十美的太后。
当年祝颛尚在潜邸时,秋泓曾见过她几面,可自从祝微登了基,宁采荷入主天慈宫后,秋泓只在一次谢恩时,隔着珠帘远远看过一眼太后真容,此后便再无交集了。
今日到底是怎么了?太后为何一反常态,会在这个时辰把外臣叫进内廷去?
“次相别一直跪着了,晚上天凉,小心再冻坏身子了。”这时,一道尖细的声音闯进了秋泓的耳畔。
秋泓抬起头,就见一面白无须、身形瘦小的太监正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的脸上印着一张五指,眼周还有浅浅的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