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白了他一眼:“朕说什么,需要给你汇报?”
王诚面色一窘,顿时觉得膝盖又开始发疼,不得已低着头退下了。
今年,天极皇帝已经二十有一了,他后宫女人众多,但膝下一个孩子都没有。外面那帮操心皇帝床上那点事的大臣日日急得团团转,生怕此人和他大伯一样不孕不育,将来闹得宗室不安。
当然,这些话,他们只能偶尔在皇帝面前提,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当朝相国秋泓坐在长缨处里听那帮人研究祝微的床笫之事。
“陛下正值壮年,你们何必操心这些?”如今的礼部左侍郎徐锦南在话头又被挑起来时,硬着头皮打马虎眼道,“况且,这两年正是圣上主持修整《昇法》的时候,国事繁忙,无心后宫也正常。”
“无心后宫?”底下一位胡子花白的老头儿立刻叫道,“眼下只有我们几人在此,徐侍郎就不必说这种冠冕堂皇之话了。”
“陈少卿,您……”
“说得是啊,”刚刚高升了国子监祭酒的章从梧不听徐锦南辩驳,在一旁接道,“前日我在天麟桥那边又遇上了出宫的王诚了,他身边还跟了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我瞧着,怕是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
“说什么呢?”徐锦南一个头两个大,“背地里议论陛下,老章你是嫌上次板子打得不够重吗?”
章从梧立刻回想起了先前自己因在大朝会上出言不逊,被言官揪住,按在中安门下挨板子的事,他本就黝黑的面孔一黑,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这时,庄士嘉出来叹了口气:“行了行了,今日在这里,本是要探讨《昇法》本部修订再改的事,你们怎么又去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正是,正是……”徐锦南就想附和。
谁知不等他讲完,一直沉默不言的秋泓开口了,他问道:“那个小太监,长什么样子?”
众人一愣,面面相觑。
秋泓看向章从梧:“你不是见了吗?”
章从梧立即坐直了身体,毕恭毕敬地回答:“学生是见了,但……没怎么看清。”
秋泓收回了目光。
徐锦南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向上觑了觑他师兄的脸色,随后低声问道:“相爷,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秋泓放下了原本一直拿在手中的那本草稿,“把这东西送回翰林院,里面的文字连语句都不甚通顺,如今的庶常馆馆师是谁?”
庄士嘉起身答道:“是赵思同。”
秋泓扫了他一眼:“赵思同的学生,也是花二镮钱找人代笔写的课业吗?”
庄士嘉一哽,低着头不敢说话。
还好,秋泓看样子并不打算为此事发火,他站起身,带得坐在底下的一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明日经筵,今晚记得把书目送去宝华殿,让陛下先温习。”说完,他越过一屋子下属,俯身出了斋书房的门。
如今,是天极十年的初冬,秋泓在长缨处总领大臣这个位子上,已经坐了七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