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先生,圣上叫您呢。”王吉立刻在旁边提醒道。
秋泓一惊,赶紧下拜。
如今天寒地冻,宝华殿就算烧着暖炉,那地上也依旧凉得彻骨。秋泓跪下时,膝盖蓦地一疼,他忽然意识到,近些年来,祝微已经很少托着他的手臂,免他跪礼了。
“先生在担心陆帅。”祝微开口道。
秋泓听不出他的语气,只能揣摩着回答:“陆帅镇守燕宁边防十年有余,臣怕他一旦出事……北边诸部会借机进犯。”
祝微支着下巴,斜倚在龙椅上,静静地看着秋泓。
秋泓突然躬下身,磕了个头:“陛下,臣想请命去燕宁。”
“去燕宁?”祝微一皱眉。
“燕宁总督唐彻得守着府治,上不了边关,陆大帅手下的将军陆鸣安又受了重伤,若是广宁无人督战,臣怕……会酿成大祸。”秋泓提声说道。
祝微清楚,他这是在提醒自己当年武庙战死,北牧入侵,以致朝廷南迁了五年的大事。可他仍旧没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陛下!”秋泓抬起头,看向祝微,“眼下陆帅失踪,陆家军群龙无首,臣想……”
“先生想像洳州之战时一样,赶去前线,盯着战事,对吗?”祝微一笑,随后干脆利落地拒绝了,“不行。”
明熹四年,他上洳州督战,打的是为寻找沈惇下落的幌子,当时祝颛没有丝毫犹豫,一口便应下了。若是后来他不出尔反尔,临阵把人召回去,或许最后随王竹潇、陆渐春攻入北都的,还得有他秋泓一份。
可是……
“当年朕就觉得不妥,先生是个文人,手无缚鸡之力,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做什么?”祝微一顿,紧接着露出了笑容,“所以,朕那时求了皇考好久,让他赶在年前,把先生召回来。”
秋泓狠狠一滞:“陛下……”
“若是朕不那么求皇考,皇考或许还由着先生在那般苦寒的地方受罪呢。”祝微笑着说道。
秋泓错愕地看着他,身子好像和膝下那冰凉的地砖一样失去了温度。
怎么会是祝微?祝微当年才多大?他到底出自何种想法,才会求着祝颛召回自己?
若是他不求着祝颛召回自己,那自己又怎会在孟仙镇受伤,以致后来踏入“北党”的陷阱?
秋泓脑中嗡嗡作响,几乎难以听清祝微接下来的话。
“方才朕来之前,大伴还告诉朕,说先生病着,既然病了,那就好好休息,切莫再为前线的事操心了。”年轻的天极皇帝体贴道。
秋泓有些跪不住了。
“至于陆帅……”祝微似乎是有些故意,他往前一探身,笑了起来,“陆帅福大命大,怎么会有事呢?”
“陛下!”秋泓徒劳地叫道。
“快扶先生起来,你们眼睛都瞎了吗?”祝微打断了秋泓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