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得对。”孟雪枝忽然开口,语气柔和,“女儿今日确实不该顶撞父亲,惹得父亲动怒,是女儿的错。”
周氏闻言,面上微微一松,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听孟雪枝接着道:“只是……女儿这一番话,句句属实。”
“若是因此便要罚跪祠堂,那母亲与长辈们教导我从小谨言慎行,实话实说的道理,是不是也该一起罚进去呢?”
这话一出,周氏的脸色骤然僵住。
她本以为孟雪枝会乖乖认错,却没想到她竟会如此巧妙地将话锋一转,既没有违抗命令,又将自己立于道德的高地,让人无法反驳。
孟长青气得脸色铁青,猛地抬手指着孟雪枝,怒声道:“你——你还敢狡辩!”
孟雪枝却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神色坦然:“父亲,女儿没有狡辩,只是实话实说罢了。若父亲认为女儿有错,那便罚吧。”
这话说完,堂内一片死寂,许氏和严氏面面相觑,神色尴尬。
周氏的手微微一颤,攥紧帕子的指尖隐隐发白,面上勉强维持着那副慈母的模样。
“老爷,”周氏再度开口,语气恳求,“算了吧,雪枝终究是我们的女儿,罚跪祠堂实在太过了些。今日这么多长辈都在,让她当众道个歉,也就罢了。”
孟长青听了,胸膛剧烈起伏,显然已经气到极点。
可面对周氏的“劝阻”,他终究没有坚持,只是狠狠甩了甩袖子:“随你们!日后再敢如此,我绝不轻饶!”
周氏连忙点头,转头看向孟雪枝,眼中带着几分施恩般的意味:“雪枝,还不快谢谢你父亲宽宏大量?”
孟雪枝闻言,眼帘微微一垂,那一抹淡然的笑意还挂在唇角,却愈发显得意味深长。
她缓缓抬头,清冷的目光从周氏脸上一扫而过,仿佛能将对方所有伪装都剥得一干二净。
“母亲这番情深意切的话,雪枝怎敢不领情?不过……女儿忽然想到一件事,几个月前听闻太师府内有些事务颇为繁杂,不知母亲可还记得?”
此话一出,原本因为周氏“慈母”模样稍显缓和的气氛,瞬间又紧绷起来。
周氏脸上的笑意微微一僵,她神色略显不解地看着孟雪枝,语气柔和:“雪枝,我每日打理府中琐事,自然是事务繁杂,但你说的又是哪件事?”
孟雪枝闻言,眼神幽幽落在周氏脸上,那清冷的目光如寒冰刺骨,令人遍体生寒。
“母亲果然是琐事太多,连大事都能忘得一干二净了。女儿听说,几个月前,府中一笔放出去的印子钱出了些问题,连带着几户家境贫寒的商户都倾家荡产,甚至闹出了人命。不知母亲是否还有印象?”
此话宛如一声惊雷,轰然炸在堂中。
一时间,整个内堂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清清楚楚。
许氏和严氏先是愣住了,随即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周氏,眼中或疑惑或探究。
孟双意也怔住了,原本嘴角的得意笑意顿时消失不见,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