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衣衫凌乱,胡子拉碴,落魄得没有半分从前社会精英的模样,但时鸢知道是他,就是知道。
那个杀人犯。
出现在以治病救人为天职的医院里,因为自身的绝症无能狂怒,就是这世间最大的笑话。
发现她的瞬间,他直直走过来,暴怒再度浮现,占据了他本该英俊的面庞,狰狞可怖。
“是你……要不是你这个臭婊子害我,我怎么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
时鸢不自觉往后退,围观的人群见势不妙,正在散开,她几乎完全暴露在对方的视野里,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时鸢,快跑!”
“嫂子!”
他们在叫她,陈朝予让她跑,可是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只会止不住地颤抖。
男人一步步逼近,记忆中有多少次,他都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不怀好意的,直至图穷匕见。
“这么怕我?我是你的上司,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别扫兴,哪有上了酒桌不喝酒的?把这一杯都干了,让王总看看你的诚意。”
“时鸢,漂亮女人天生拥有走捷径的资本,就看你会不会恰当地使用了。”
“有什么不行?反正你单身,没有男朋友。”
画面最后定格在没有路灯的幽深小巷。
就是这个人,死死捂住她的口鼻,直至浓稠如墨的黑暗彻底将她吞没。
他轻拍了一下她的脸,像是在逗弄宠物,动作极度轻佻。
“终于被我逮住了?上下班都堵不到你,真是只不听话的小雀儿。”
“要不是知道你一定会来见秦静……算了,提她做什么,真晦气。”
他又叹了口气,风度翩翩的假面下,有丝丝阴狠难以抑制地透出来。
“我也不想这样的,谁让你不识抬举,敬酒不吃吃罚酒!”
“今天的事你要敢说出去,我保证你今后在金盛没有立足之地。而我,什么事都不会有。”
那时他掉以轻心,时鸢才能成功逃脱。
而现在,男人的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尖刀。雪亮的刀锋一闪,强烈的反光令她眯起了眼睛。
“就算是死后要下地狱,我也要拉你一起!”
尖利的锋刃直冲她腹部而来,时鸢无从躲避,慌乱中脚下一软,重重摔在地上。
可预想中的疼痛完全没有出现。
因为有人徒手握住了刀刃,让凶器无法再迫近半分。
在此起彼伏的惊呼中,鲜血沿着刀锋,一点一滴地淌下。
那是一个医生的手,是可以在手术台上,挽救万千生命的一只手。
陈朝予回眸看她那一眼,神情复杂。
时鸢第一次不想读懂其中蕴含的意味,却发现他的眼底渐渐染上猩红,是即将失控的先兆。
下一秒,他重重挥拳,砸在男人的脸上。
那一夜迟到的回护,终于在遥远的四年之后,以时鸢最不想看到的方式,出现在她的面前。
周围与时鸢的思绪一样混乱,她的脑海中反复盘旋着一个问题:
为什么命运总是在她最接近幸福的时候,又要残忍地全部夺走?
像是对被操纵的提线木偶,发出刺耳无情的嘲笑。
陈朝予的职业生涯,他刚刚好转的病情,他们的婚事……
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