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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晚饭饭点,广乐分店依旧是人流如织,店员们忙得脚不沾地,王玉也不好做个甩手掌柜,也穿上围裙帮忙煮粉烫菜,他之前一直在邹家作坊做粗中有细的力气活,煮螺蛳粉这种小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店员们也很钦佩身先士卒的小谢总,干活只会更加卖力。广乐分店自上而下都是齐心协力的一派景象。
刚到的邹瑶都不禁感叹,现在的邹家作坊四分五裂,各怀鬼胎。
自她进门,王玉的眼神就注意到她,笑容可掬的调侃,“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邹瑶神情严肃,没有心思接他的话茬,“二伯病重,我们要一起去一趟卫生院。”
“病重?”他前几天还在卫生院门口见过救护车接邹家二伯住院,听着谢峻的口气以为跟之前一样很快就可以康复出院,怎么短短几天的功夫就病情恶化了?
“是呢……”邹瑶叹口气。要是家里的糟心事能少一些该有多好,她想过几天清净日子,好不容易熬过集中出货日,现在又添亲戚之间的烂事。“总之情况很不好。”
“行!”王玉脱下围裙,跟身边店员稍做交接,就跟上邹瑶的步伐,前往卫生院。
在店里人多嘴杂,邹瑶也不好说太详细,和王玉去卫生院的路上,邹瑶才把自己知道的一些细节跟王玉说了。
邹家大伯的私人小作坊或是他本人经营不善的原因,生意一向不温不火,前段日子邹瑶又强调了作坊亲戚间分红是金额制不是股份制,而大伯仅占有的一丢丢金额还早就被邹玟两夫妻贱卖给了苏四,苏四的后果大家有目共睹,大伯的那份算是间接的到了邹瑶的手上。
各方面夹击影响之下,大伯的收入锐减,消费能力自然一落千丈,向来大手大脚惯了的大伯断了花销,怨气无处发泄,只能找到大伯母出气。
大伯母被大伯打得遍体鳞伤,又不敢跟家里其他人诉苦,怕被打得更厉害,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被视她如珠如宝的小叔发现。
王玉愕然,邹瑶却稳住他,关于大伯母和小叔的私情,她早就知道,若不是她以两人关系做要挟,她也不可能轻易拿到属于小叔的那份管理权。
大伯母本来就与小叔在婚前有情谊在,小叔多年未娶心里依旧惦记着她,眼见大伯母被打得浑身是伤,肯定不能坐视不理。
大伯作为家里长兄,小叔不好正面忤逆他,在亲情和爱情之间,他两边都不想放弃,于是小叔萌生了带大伯母私奔的想法。
事有凑巧,两人在约定好私奔的当夜,本来无人知晓,却被在外面刚喝完酒回家的二伯撞见,二伯接着酒意还迎上去盘问两人,还没开口就看到两人纠结在一起的手,顿时急火攻心,一口气喘不上来,倒地不省人事。
王玉一路听邹瑶说着,还没到病房门口,远远就听到走廊那头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嘈杂喧闹的声音,男的女的年轻的老的声音都有。
邹瑶心下一惊,拉着王玉跑上前去,就见到病房里面挤满了邹家一众亲戚,和一张空空如也的病床。
邹瑶猜到了什么,此刻喉头苦涩,艰难发出破碎的音节,“……二伯呢?”
邹晓光跪倒在床头,手紧紧攥成拳,挥打在空空的病床上,只发出一声声闷响。他把头埋到洁白的被褥之中,看不到表情,哭声却响天动地。
三姑强忍悲恸,边拭泪边轻轻拍着邹晓光的肩膀,小声劝他节哀。
女人们都或大声或小声的哭得哀戚,男人们虽没有涕泗横流,脸上也没有好看的表情,都是愁云惨雾。
本是同根生的一家人,如今却有一个提前离开。
先前嘴上说着居心叵测的亲戚,一旦离世,邹瑶心底仅剩不多的同理心也被唤醒,眼泪抑制不住的夺眶而出。
王玉能做的,只有搂着她,陪着她,度过漫漫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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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二伯病重垂危,还是家里选定日子安排二伯出殡,小叔和大伯母从那夜之后都再没出现。
家里长辈们都觉得二人私奔给家族蒙羞,约定好之后决口不提,就当从此之后家里再没有这两个人。
二伯的葬礼安排在三天之后,执幡的自然是他唯一的儿子邹晓光。
亲戚们都到齐,准备开始仪式,这时候一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影忽然闯入仪式现场。陌生是在场的大部分人都不认识他,熟悉是王玉对这人再熟悉不过。
这人就是之前他尾随谢广乐发现的神棍,招摇撞骗一把好手,装神弄鬼搬弄是非,王玉对这人厌恶到极点。
吴天师提着个罗盘样式的东西晃晃悠悠的出现,装得倒是不经意路过的样子。他探头看了看出殡的队伍,目光一顿寻找,最终锁定在愁云惨雾的执幡人邹晓光身上。
吴天师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声音很洪亮,清晰的能够确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到,“小兄弟,你家有煞星,煞星不除,你家会一直灾祸不断。”
这话听着怎么有几分耳熟?邹瑶在几天之前,也听到谢广乐上门找她说过类似的话,只不过当时谢广乐说得更直白,说煞星就是她,叫她务必离开王玉之类的。
邹瑶先前所在的互连网时代也有各种各样的封建迷信,但手段相对更加高杆也更加隐晦,像这种直白的铁口直断在邹瑶看来,就像是一场儿戏一般好笑。
邹瑶只当做是无稽之谈,根本没有把事情放在心上,没想到在二伯出殡的日子,故事又再一次重演,瞧着又是针对她的一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