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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80(第11页)

吴有禄抬眼遥遥看向那座楼台之上,此时烟雨茫茫,月偏楼上,帝王玄服金冠,身影颀长挺拔,闲倚阑干,目光幽深,似有似无地望着水滨发生的一切,也似有似无地望向他们这里。

从那里眺望,虹明池几乎一览无余,包括来来往往的宾客。

陛下便那么淡淡盯了薛姑娘一路,从她那柄纸伞出现开始。

无论是投壶,在小亭中和李之简李公子他们坐了一会儿,还是沿水滨醒酒,以及快要进竹轩里。

陛下的目光始终追随薛姑娘。

直到天边浓云滚滚,眼看行将有雨,陛下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嗓音沉沉:“去请薛姑娘进来避雨。”

第78章第78章

稚陵上了月偏楼,在漆木楼梯上回头看见阳春和白药都被拦在下面,那位吴总管笑吟吟地说:“陛下只请薛姑娘一位上楼。”

稚陵握紧了扶手,微微凝眉,倒觉得入楼来以后,刚刚散去的酒劲儿重又上来了。

到了二楼,临窗处,一层薄绿窗纱外,绰约可见潇潇大雨,风雨大作,池面上极快笼罩了白茫茫的雾气。

窗前设着一张罗汉榻,中间檀木小案,只见玄服帝王单手支颐,懒洋洋坐在榻上,似在等候她来,一双漆黑深湛的长眼睛,含着晦深莫明的淡淡笑意,一瞬不瞬望着她,嗓音磁沉:“薛姑娘,坐。”

目光在他对坐处轻轻一点,稚陵并没太客气,依言坐下,见小案上陈放着一整套的茶绿玻璃杯具。

这些年,玻璃器在大夏朝已不算什么太稀罕的东西了,但这种宛若天上星散的彩色玻璃器,连她也没有见过,不禁顿时看愣了愣,伸手刚要碰一碰,猛地回了神,恋恋不舍收回手去,心道这再好看,也是别人的东西。

即稚桢紧咬着红唇,一双饱含秋水的美目瞠圆,面上那触目惊心的红斑,也因此而更显刺目。

即稚陵见状心头一紧,替姐姐回答的话却冲口而出:

“大人安好,不知大人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话陵未落她便后悔了。

第一,“大人”一词,不应出自“即稚桢”之口,明明两次,她都听到即稚桢唤即墨浔“即郎”;

第二,自己这番言语无比疏离,想必这对即将被迫劳燕分飞的眷侣,平日里往来说话,会比她的那些要亲密许多。

果然,美人榻上的即稚桢也狠狠瞪了她一眼。

倒也真不能怪她多事,原本姐妹二人的嗓陵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可是刚刚即稚陵一来便发觉,即稚桢除了面上的红斑之外,就连一贯娇柔的嗓陵,也变得粗哑了许多。

这分明不是即稚桢那口口声声“不过是溃烂了一点面颊”“不出稚余便能康复”的情状,病况凶险,可见一般。

想到这里,刚刚那点惊惶和愧疚也陡然烟消云散,又听屏风外传来即墨浔的回答:

“微臣今日入宫,是为核对入漠北人员而来,听引路宫人偶然提起公主殿下病了,忍不住前来探视,若是扰了殿下病休,微臣惶恐。”

即稚陵抿唇沉吟。

漠北王廷与中原大周分庭抗礼,漠北王子当与大周公主平等,根本不应称臣,但这即墨浔却是一口一个“微臣”;而他甫一听闻即稚桢病了,便第一时间前来探视,可见传言中他对姐姐情根深种,当是不虚。

这“生病”一事,须得赶忙澄清,不等即稚桢反应,即稚陵便兀自回道:

“昨晚翻凉,入夜便受了点寒气,今早起来有些咳嗽,又被他们小题大做了。”

说完,还故意咳了两声。

“殿下万金之躯,宫人们着紧了些,也是寻常。”听到她的回答,那边的即墨浔似乎也放下了心来,温润的嗓陵接着说道:

“微臣此来,还为殿下带了漠北王廷特意准备的小礼,因是体己之物,故不与其余聘礼混杂,由微臣亲奉。”

说着,便听见那边窸窸窣窣,透过薄纱,能看见即墨浔从袖笼中掏出一物,移步上前,似乎是要她亲自去接。

绣着洛神赋图的围屏虽薄,却因这隔着的一层,让即稚陵分外安心。她原本想着装作姐姐的语态应付一下即墨浔即可,谁知道这说话间,竟然需要她露面,才能彻底了了这桩异事。

雪上加霜的是,今日入宫,她也如寻常那般穿着皇寺中缟白色的居士常服,与本该满身绫罗绸缎的公主,根本不沾边。

万万不可露出真身。

思忖间,又见即稚桢小脸胀得通红,却也只敢微微扬起手指,指向那围屏外原本放着珐琅彩花瓶的小几。

“本公主刚歇了晌,实在有些乏,”这句话,即稚陵才是有心模仿着即稚桢的语气,“即郎的心意,本公主收下了,就请即郎将那物,置于你身侧的小几上吧。”

幸好在即墨浔来之前,隋嬷嬷便已经迅速吩咐了人将一地的狼藉碎片清理干净,但即稚陵一时也实在想不出旁的原因,来解释那本该放置珐琅彩花瓶的小几为何空空荡荡。

不过即墨浔也并未多言,照做之后,便识趣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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