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得到时候孤被国师在外编排,说孤苛待下人。”即墨浔走到门口又加了一句,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掩饰。
然而即墨浔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他预想中的感激,也没听到女孩跟上来的脚步声。
他蹙眉回过头,这才看到稚陵一脸纠结的表情。
“唔,你要是不生气了,能不能现在就放我走?”
“走?”即墨浔淡淡的看着她,似是没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对啊对啊。”看见即墨浔面色没变,稚陵觉得自己此时有了些希望,“你的腿已经好了,我留在你身边也没用,不如现在就放我走吧,我自己去京城。”
即墨浔没有说话,稚陵只当他是在思考而后恍然大悟一般从衣服的夹层中拿出一张纸。
那是在马车上她让即墨浔写的字据,如今她已经能将上面的字看懂个七七八八了。
既然他们之间的交易不作数了,那这张纸也就没有用了,这上面还有即墨浔亲自写的自己的名字。
在州牧府跟着即墨浔习字这段时间她经常看到有专门的侍从将即墨浔写废的字销毁,想来这张纸也是一样,如今放下她身上是不太合适了。
“这个还给你。”稚陵以为即墨浔大抵是不好意思向自己再要回这张纸,这才沉默不语。自己主动还给他,他心情好了自然就会答应自己了吧。
然而即墨浔不但没有接过这张纸,而且神色又暗沉了几分。
即墨浔盯着稚陵微微向上抬起的脸,她瞳孔微张脸上凝固着笑意,他甚至在稚陵的脸上看见了几分讨好,这是他一直想要稚陵展现给他的表情。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却也意识到对方好像根本不想留在自己身边。
“你想离开?”即墨浔终于明白了稚陵的意图,“你以为孤身边是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即墨浔眉头紧皱,他看不懂稚陵。旁人都是费劲心思想要和他搭上关系,但她却好像对自己避之不及。
哦,除了之前他受伤时说要重金答谢的时候。
即墨浔自认自己对稚陵还不错,然而对方一旦和自己没了金钱关系就要离开自己。
也不对,现下好像是就算自己出钱对方也不愿意了呢。
真像个养不熟的猫。
即墨浔想起了自己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猫,那是皇祖母见他勤奋好学奖励给他的。
稚陵暗自唾骂自己没事找事,刚刚若说找到了就好了,现在只好胡诌说:“是……是红珊瑚的耳珰。”为了显得真实,她格外还描述说,“镶金丝的。”
怎知她随口这么一说,过了没一日,即墨浔当真拿来了三只锦盒,分别盛了三对样式不一的镶金丝红珊瑚耳珰,同她歉然道:“原本的恐怕找不到了,这几对新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稚陵哑了哑,没想到还因此多得了三对耳珰。
但……等即墨浔走后,她还是想,她是要走的。
一转眼就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那个约定的日子。
第87章第87章
冷月如霜,清冷银辉覆照宫殿楼阁,明月影里,水面波光动摇,远处零星的琉璃灯火,忽明忽灭的。船行水上,渐渐将那座巍峨的宫城抛在身后,稚陵抱着膝缩坐在船舱里。
这条不起眼的小船,欲沿沛水南下。
这样清冷的夜晚,河面寒风猎猎,立在船头的男人撑着桨,一身不起眼的黑衣劲装,戴一柄竹编斗笠,帽檐压得很低,明月皎洁的光里,也看不清他的脸。
稚陵心有余悸,后怕地下意识回头看向了沛水岸上,官道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何况夜色这样深,用来搅乱视线的马车、马匹,都已经各自奔去了。
她捂了捂心口,又生怕被人发现一样急忙收回了目光,抬手把身上的黑色披风裹紧了一些。
张恺见即墨浔深色晦暗不明,正当他犹豫该不该再继续说下去时终于听见即墨浔道:“她是不是已经出发快要到长水县了?”
张恺松了口气,知道自己这次算是赌对了。
他连忙道:“今日稚陵姑娘身体不适,属下便留了稚陵姑娘仍住在客栈内并派人在那里看着她,打算明日再送她回去。”
“想不到送个人回去还能耽搁那么久。”即墨浔虽是如此说但言语间并无责备之意,也并没有追究下去。
“罢了,备车孤去看看她。”即墨浔恍若无事般淡淡道,“怎么说也是从府里出去的人,免得在半路上病倒了被人抓住把柄说孤苛责下人。”
张恺虽然早就猜着会有这么一出,但听见这话从即墨浔嘴里说出来心里还是不免一惊。对即墨浔来说这大概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去客栈的马车很快就备好了,即墨浔先行走在前面,张恺在后面跟着。
正当他们走到门口时张恺感觉到自己的袖子被人从后面轻轻拉了一下,他回头一看,是州牧府内派去国师身边伺候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