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全……军队里会不会有被他煽动的人?”
“现在舆论彻底倒向他,如果他还要做点什么,我们怎么能挡得住?”
“楚追呢?楚追怎么说?”焦急之下,他们直接叫出了元首的名字,“出了这样的事,他不会想独善其身了吧?!”
议员间的窃窃私语声逐渐变大,变成乱成一锅粥般的讨论,最后所有的话题都指向同一个人——现任的联邦元首,楚追。
楚追和罗兰、梅斯维亚都是同窗,从少年时就是好友。他和那两个人不同,更斯文安静,从联邦成立后,几乎没再上过战场。即便这些年身为元首,支持率一骑绝尘,他也并不高调,总是隐于幕后。
战争时期闪耀的人才无数,没有任何人能比得过梅斯维亚,再优秀的天才在他面前也要哑然失色。但在战争结束后,人们恍然回神时才会发现,仍然还在发光发热的,只有不声不响的楚追一个人而已。
议员们乱了心神,在这个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楚追。可参议厅长桌的最上首空空如也,他们谁也没有看到。
直到一个没有情绪的声音响起:“楚追阁下旧伤复发,很遗憾不能亲至,但他将与诸位同在。”
说话的是参议厅角落里站着的一个没有面容的机器人,它毫无波澜地转述着一切消息。荒谬的是,这东西竟然还有着楚追一贯的礼貌和客套。
“什么伤复发能有这么严重!我们现在朝不保夕了!”
机器人重复:“陈年旧伤。”
最先开口的议员还要追问,却被同僚拉住。那人用手指在桌上划了几下,勾勒出几个词的形状,他立刻瞳孔紧缩,不再说话。
楚追受过的最广为人知的伤,是在他的母星沦陷时,他为了救梅斯维亚为他挡下的那一击。那道伤口离心脏很近,当时又没有经过妥善处理,至今仍然时时作痛。
但机器人所说的显然不是这道光明磊落的伤,指得是……他就任联邦元首后,在暗杀里受到的那些不能为外人知晓的伤口。
在人类星域的边缘,喊杀声震天响,与异种的战争刀刀见血。但联邦在最核心的区域,一派平静的水面下,斗争也从未停息。
当年做出那些事的人早已在这一百年里死了个干净。可在中央星复杂的关系网中,谁与谁不沾亲带故?楚追突然旧事重提,议员们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他们安静下来,只能问:“元首对近来的事情,有什么看法吗?死而复生的那个人我们肯定会尽全力防备,但他的人手防不胜防,还有现在的舆情——”
“解决好最重要的,剩下的冷处理。”机器人说,平板的语调里透着冰冷。
“这要怎么冷?现在已经压不下去了!”与星网关系密切的瓦尔加议员说。
机器人:“你们压不下去的。”
“谎言总有被戳破的一天,当他做的事被人知晓,光辉是掩盖不住的。能瞒下一百年,已经是最好的结果。堵不如疏,不如放任自流。”
机器人转达着楚追的意思,说到这里,向长桌上的议员们一鞠躬,结束了自己的任务。
参议厅中失去了声音,沉默片刻后,讨论声逐渐响起。
“现在继续原来的策略,确实会造成逆反心理,前几次就是这样,事情才越闹越大。”
“不如顺应他们的意思来,去把梅斯维亚往上推,推得再高一点。造神与毁神,他们已经做过一次,肯定会出现第二次。”
甚至不用另举例子,就看梅斯维亚。联邦刚成立那几年,他是绝无争议的英雄。
可是后来呢,随着人们对他期望越来越高,他的任何一点不够成功的地方都能被无限放大、进行批判。
甚至不用议会再动太多手脚,那种无来由的恨便持续了下来,比爱与喜欢更加长久。
议员们的谈话渐入佳境,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
玩火容易自焚,先不说梅斯维亚很可能还活着,就是他的那些残党也是个棘手的问题。他们现在为了日后的毁神造势,焉知不是在给自己埋坑,被那个机会主义者利用了个彻底?
他们得另找出路,把那些属于梅斯维亚的荣光和焦点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去,功效类似于一个替身。
这个人需要和梅斯维亚有足够的关系,使得一切顺理成章。需要有一定的能力,才能不被一戳就穿。需要够好掌控,不致于生出意外,脱离他们的计划。
“我有一个想法。”一名坐序靠前的议员说。
“我也有一个人选。”
他与在座同僚们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他们举起手掌,在彼此注视之下,不约而同地写出了一个“宋”字。
——
嘈杂的响动传来,里面夹杂着一些人声和几种特定环境下才有的背景音。
宋连旌睁开眼,发觉自己站在一片以黑色为主基调,分不出时间空间的混乱所在。
他的四周有着不好几面镜子一样的碎片,里面映射着不同的场景,传出不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