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经过今天的事情,他才发现,自己以前的幻想有多么的可笑。靠背别人的诗,在古代平步青云,听起来很爽,但实际上却难以面对自己的良心。
好在他已经给自己立了一个谦虚的人设,以后就算才学不济,他也可以打着不愿与旁人争锋的名义,安心地苟下去。
如此过了几天,书院已经把他传成了继方湛之后的神童二号,简宁尴尬得脚趾抓出一座皇陵,每天都躲躲藏藏狗狗祟祟地上课。
一日简宁下学回家,刚进府门,就被一个陌生的管家叫了过去。
简府正堂。
正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下是一块镶金匾额,上书“忠孝仁义”四个大字,正下方摆着一张茶案,两侧各有一对高背太师椅。
一个年约四十,身着靛蓝色长袍的中年男子坐在右侧的太师椅上,身姿挺拔,下巴尖瘦,有股文人雅士的风流气韵。
此时他正耷拉着眼皮,像被人绑在椅子上般,满脸不情愿地喝着茶。
简宁寻着原主的记忆,认出这是简心和,简家老爷,原主生父。
视线扫了一圈,他陆续辨认出,那个站在简心和旁边婀娜多姿风韵犹存的女子,是卢姨娘卢氏,而坐在正堂右侧的黄衣少年,是原主那个招猫逗狗的二哥——简延。
简宁刚进来,人还没站稳,一见到这几个瘟神,预感不妙,便没走进,停在了门口三四步的位置,要是遇到危机情况,他还可以跑。
简延等了许久,总算等到了人,猛地站起来指着简宁,怒目圆瞪,“父亲,就是他偷走了我的诗,还拿去学堂大肆炫耀,简直不知廉耻!”
“我何时……”简宁皱了皱眉,忙往后退了几步,险些被简延的手指戳瞎。
简延气不打一处来,他自幼习武,有些蛮劲儿,将简宁推得一个趔趄,“你还敢狡辩!”
“延儿。”简心和眉心能夹死蚊子了,斥道:“在家里动手动脚的像什么样子!”
“父亲!”简延被训后,盛气不减,狠狠一跺脚,委屈地在原地瞪着简宁。
简心和对这个三儿子没什么好印象,前些日子听书院的孙先生提到简宁是明珠蒙尘的卓拔之才,他便有些不信,今日听简延说那诗是抄来的,对简宁更是不喜,“宁儿,你明日去学堂跟先生说明白。”
“父亲,儿子并未偷二哥的诗。”简宁声音微低,但扔算得上客气。他从地上爬起来,甩了甩生疼的胳臂。简延这个混蛋吃饲料长大的吧,只是推了一掌,简宁感觉被野猪撞了一样疼。
此刻再看简延那气势汹汹、横眉竖目的样子,更觉得他像野猪了。
“放屁!”简延骂道:“你平日里就是个偷鸡摸狗的性子,前些日子还偷了我的玉坠,怎么,敢做不敢认吗?怂包。”
旁边站得歪歪斜斜地卢氏轻掩嘴唇,温婉地递了杯茶给简心和,“老爷,你是知道延儿的,自幼便以你为榜样,虽然平日顽皮了些,但对您从来都是爱敬的,他知道你喜爱诗书,近日苦学,好不容易才得了一首可堪入眼的,本想呈给老爷你指点,却不料……”
简心和闻言,刚接的茶又放下了,脸色冷沉沉的,甩了甩袖子,心中颇为烦躁。
“父亲,正是如此!”简延心道还是阿娘会说话,得意地看着简宁。
简心和不耐烦听这些家长里短,也不愿见二儿子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起身俯视着那个窝囊的三儿子,“罢了,出了这样的事,有辱家风,便罚他跪半月祠堂,以后书院也不必去了。”
“多谢父亲为儿子主持公道!”简延立刻喜不自胜地跳了一下。
简心和说完,大步而去,他还急着和文友相会,家中琐事本就不归他管,今日这遭纯粹是被卢氏软磨硬泡请过来的。
“老爷,老爷你不在家用饭吗?”卢氏忙追出了正堂门外,本打算今日留老爷在自己房中,眼看算盘落空,焦急地拽住了简心和的衣袖。
简心和拂开美妾的手,“不了,我还有事,你和延儿自己吃吧。”
卢氏留他不得,心中有怒,冷了脸色,又不能朝简心和撒气,便转头将火撒在了旁人身上。
这个旁人自然是没什么地位的简宁。
他被卢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心里毛毛的。
这是怎么又惹到她了?
卢氏坐到堂中下手的圈椅上,给简延递了个眼色。
简延眸中闪过一丝狠戾,有些兴奋地哼了声,高喊道:“来人,传家法!”
“延儿,小心別打死了。”卢氏闲适地抿了口茶,扬眉低眸,似乎连多看一眼简宁都觉得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