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悄声问内侍,“八殿下最近可有什么不顺心的?”
“没有啊。”内侍抠了抠脑袋,“真没有啊。”
太医微微侧首,目光还是盯着八皇子,口中却对内侍道:“失心疯,怕是失心疯。”
“什么?!”内侍吓得快晕了。
翌日,景阳宫。
八皇子眼下一片乌青,简宁问他发生了何事,他也不答话。
二皇子笑他是半夜去做了老王八,八皇子竟然也没有反驳,只默默喝茶。
简宁猜测或许是心情不佳,这时候还是让八皇子自己静一静吧,没多作打扰。
云澜舟给简宁削好了早春的杏子,又粘上甜浆,倾身喂给简宁。
这早已是心照不宣的默契,简宁理所应当地张嘴接了过来,咬得咔哧咔哧脆。
不料八皇子盯着他们的目光忽然阴郁,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他想起书中所写眼前这二人颠鸾倒凤、云雨巫山的样子,惊得表情霎时古怪,随后逐渐扭曲,口中不断道:“哎呀!哎呀!”
简宁实在莫名,嚼着杏子问:“八殿下是酸着牙了吗?”
八皇子还是一脸焦急和纠结,眉头都拧成麻花了,好似看见了什么极其伤风败俗的事情,那份羞臊和震惊简直无法掩饰,抚掌道:“哎呀!哎呀你们……”
云澜舟冷眼盯着他,“你哎呀什么?”
八皇子张开嘴好几次,都欲言又止,这如何好说?!
只好又“哎呀”一声作罢。
云澜舟和简宁万分疑惑,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以为八皇子看书把自己看傻了。
很快,便到了燕赤使臣进京的日子。
这日卯时三刻,简宁收拾收拾起身,宫中一应侍女已经准备完毕,待简宁洗漱后就帮他换上迎接使臣的朝服。
简宁的朝服尤为金贵,天蚕锦对襟内衫,华光内敛,外披寒纱影广袖长袍,云纹滚边,袖口处露出银色竹纹镶边,腰间束金带,光泽流转。
垂于胸前的是羊脂双鱼福来镂空玉佩,镶银丝流苏,随风轻拂,更添几分飘逸之感。头戴飞云簪,脚踩天仙寿芝云靴,颈挂南海白珍珠念珠,颗颗圆润明亮,映衬得他风姿俊朗,不似凡尘中人。
青芽瞧了一圈,笑道:“公子真是无双佳人,瞧把咱们殿下都看呆了。”
简宁转过身,才见云澜舟已经换好了一身侍礼服制,素净朴实的暗红色长袍,倒叫他穿出了几分妖冶来。
可惜易容后,看起来就是平平无奇的一个侍礼了,只是身姿依旧挺拔。
“殿下走路记得佝偻些。”简宁叮嘱道。
“我明白。”云澜舟点点头,说话变了声音,更为沙哑。
听起来像气虚,简宁没忍住笑了,“走吧,今日迟到可就真的说不过去了。”
天色将明,禁卫军与帝察司六十二位巡察使战在正对皇城正门的华安街两侧,整整齐齐,身着官服,未解佩刀。此次并非藩王朝贡,而是敌国使臣前来和谈,佩刀不仅是对来使的无声威胁,以防意外,也暗示着大齐的气势。
街道两旁,最靠近城门的地方,还站着一众手执大齐旗帜的士兵,威风凛凛。六十名乐师在侍礼的安排下,分立两侧,手中各执乐器,伺候城门开启的那一刻。其余百姓来看热闹的,都战在了禁卫军和官员之后,不能上前。
城门缓缓开启时,号角声首先响起,随后锤鼓齐鸣,笙箫齐奏。
简宁与一众侍礼,以及五品以上的官员,站立在队伍的前方,静候燕赤使臣进城。虽然左右丞相并未出席,但文官们大多还是到场,已然是给足了面子。
在众人的注视下,燕赤使臣的队伍穿过城门而来。入眼便是一面高高扬起的黑色旌旗,绣着一个巨大的“燕”字,刚劲有力。
哒哒的马蹄声逐渐密集,率先入内的是燕赤两队骑着漆黑战马的重骑兵,肩披狮鹫羽毛装饰的披风,眼神锐利逼人,即便是马匹,也都穿戴着雕刻有北戎图腾的铁甲,马蹄沉稳有力,行进间地面似乎都在微微颤动。
这些重骑兵的身侧并未悬挂常见的北戎兵器——马刀和弯弓,显然是为了表示和平的意图,将武器卸下。
在重骑兵和轻骑兵之后是仪仗队,十几名燕赤武士身着绣有狼图腾的深色短袍,手持北戎特有的长柄斧和长戟,斧刃闪烁着寒光,这些人步伐一致,动作整齐。
仪仗队之后,便是燕赤王子的马车。这辆马车不同于中原的华丽车辇,车身用坚固的胡杨木制成,车顶覆盖着黑色的牦牛皮,四周悬挂着镶有金丝的丝绸帘幕。马车由四匹高大健壮的黑色骏马拉动,马匹的鬃毛经过精心编织,挂着北戎的符号与饰物。车上插着燕赤的王旗,车内隐约可见王子的身影,尽管被帘幕遮挡,但依然透出一股王者的气度。
在马车后面,跟随的是使臣的队伍。使臣们骑着矮种马,这些马虽然不如战马高大,但耐力极强,适合长途跋涉。
使臣们身穿北戎的传统服饰,外披兽皮斗篷,腰间佩戴弯刀与羊角号角。队伍中还有一些押送礼品的奴隶,他们推着装满北戎特产的木货车,车上堆放着珍贵的皮毛、玉石和北戎秘制的烈酒。
在队伍的最后,是一队压阵的战士,简宁看不到尽头,只能看到一串密密麻麻的红黑色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