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沉浮,光影明暗间门,顾倾醒来又昏去。
太疲倦了。
背负着血海深仇,她这数年来,没一日活得轻松。
昏沉之间门,仿佛又看到从前那个被困在角落里的自己。
那时尚年幼,清秀的轮廓已经长成,抱着洗好的衣裳走过天井,拿到院子里晾晒。
隔着垂挂层叠的云纱锦绣,肥胖丑陋的男人摸过来。
幸好她机警,在他扑向自己的时候蹲下去,闪过一排晾晒的被褥把自己藏了起来。
男人低笑着,粗粝脏污的手抓过面前晾晒着的尚未干透的衣裙。张大淫邪的眼睛寻找着姑娘瘦小的身影。
“乖娃儿,填饱肚子要紧,装什么清高?把叔叔伺候高兴了,往后想吃肉还不容易?”
一个在搜寻,一个在躲藏。一个放肆笑着,一个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半点声响。
“学学你姐姐,多知情识趣儿,把爷们儿伺候的高高兴兴,自己也乐呵不是?乖娃儿,出来,叔叔疼你。”
身后是长满青苔的墙,他高大肥胖的影子立在只隔了一层锦帘的对面。垂眼看到帘下他脚上脏污不堪的布鞋和油腻的裤腿。她缩在墙下紧紧堵住自己的嘴,忍住直冲喉腔的呕意。
男人的手抓住锦帘边沿,眼看就要掀开。
无处躲藏,她就要落在他视线内。恐惧令她浑身发颤,软着双腿站也站不起,跑也跑不脱。
她惊恐地望着那只指甲黢黑的脏肥大手,等待着厄运降临,万劫不复。
“钱老三!”
一道沙哑难听的苍老声音,在晾晒场另一端响起。
肥腻男人回过头去,待看清楚来人,眼里的恼怒一瞬化去,堆起笑来弯身迎上前,“郭大嫂子,是您啊。”
墙角立着个妇人,头发花白,身形佝偻,远看像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走近去瞧,眼角虽有皱纹,可实际年龄应当还未超过四十。
她面无表情,一双眼睛淡漠地平视着前方,仿佛男人堆笑讨好的模样根本不值得她瞧上一眼。
“滚出去。”她说,“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男人嘿嘿笑了一声,毫不文雅地提了提没来得及束好的裤腰,“是是,郭大嫂子说得是,弟弟我这就走。”
男人一步三回头,不甘不愿地去了,妇人转过身,扶着青墙慢慢折回。
女孩从后冲上来,扬声道:“干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