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蕴丹执政的第四十年,有传言说“厉皇六十有三,垂垂老矣,然膝下无子不利社稷,或福及宗亲之嗣”。
初始,厉蕴丹没有理会,只袖手旁观,让谣言持续发酵。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在钓鱼,不禁为造谣者抹了把同情泪;不熟悉她的人信谣传谣,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边域渐起风波。
新任的左丞相·洛诗瑶:“陛下,谣言大兴,有一阵子了。”
厉蕴丹:“吩咐下去,哪儿出了事,就把地名记下来,记录成册后交给皇夫,他知道怎么做。”
左丞相:“臣遵旨。”
又三月,一说社稷不稳、没有继承人,无论是大江南北还是塞外草原,亦或是跨洋的蛮夷之地,人心浮躁者不止一个。有私下拉拢势力的,有暗自筹备军火的,有多地奔走谋划大业的,还有想趁着乱世发财的。
他们都以为皇帝活到了头,再也没人能压制他们了。再加上女皇无嗣,又没从宗亲中选择继承者,这广阔疆土就算统一了也四分五裂,该得势的总还会得势。
想到这里,他们之中的不少人就笑了。
“纵使身边有真龙相护又如何?凡人终是凡人,此生难逃一死。亏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自己长生不死,没想到只是唬人的诳语。”
“可不是么?牝鸡司晨,终难长……”
“轰隆!”一声巨响过后,密谋之地被夷为平地。
各处火把燃起,火光点亮黑夜,众人仰头望去,就见一条偌大的金色龙尾自高天挂下,一击摧毁了府邸。翻滚的黑云中,一条五爪金龙若隐若现,祂透过云层注视着他们,又在片刻后隐去。
等等,五爪金龙?不是说是一条护国的黑龙吗?哪来的金龙?
无独有偶,只一晚上时间,不少预备起事的地方都传出了“金龙显圣”的流言,而遥远之地有“黑龙降下天罚”的风声传来。若说人们对金龙的概念还算“模糊”,搞不明白祂从哪儿冒出来,那“黑龙”一说就很明确了,只要黑龙现世,就表示皇帝已经知晓了此事,距离清算不远了。
一时间人心惶惶,而宫里传出了大宴天下,要各地藩王前往的消息。很明显,这是一场鸿门宴,可他们敢不去吗?去了或许认个错还有活路,不去就是明着反,没准黑龙和金龙今晚就到自己家。
无法,只好把压箱底的好东西挖出来上贡,以期皇帝大发慈悲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
半年后,“四海大宴”在大厉皇宫举行,帝与诸士大夫尽欢。也是直到宴会相见,所有起过反心的人才脸色惨白,他们忽然谣言实在离谱,什么叫作六十有三垂垂老矣,皇帝哪儿有老态,分明与四十年前长得一模一样,压根看不出岁月的痕迹,而坐在下首的丞相却已换人。
难道,皇帝真是能长生不老的仙人吗?
若真是这样,他们起心动念相当可笑,她光是跟他们比命长,就足以熬死他们好几代人了。
这一顿饭吃得是战战兢兢,过程是有惊无险,皇帝对谣言一事不提半个字,可在他们看来仿佛全程都在说这件事。末了,他们被迫在皇城住了一月之久,日夜过得提心吊胆,时常在夜半梦醒时摸摸自己的脖子,看看头还在不在。
就这般煎熬地过了这时期,听皇帝恩准他们返回封地的消息,他们终是感激涕零,立马卷包袱滚远了。此后年年上贡不断,做事也是尽职尽责,因为他们明白,要是再不出力只混吃等死,恐怕等他们一走,子孙后代就死绝了。还不如尽心点,让皇帝看在他们知错就改的份上莫为难后代,否则他们就是家族的罪人。
经此一事,四海终是太平。也是在这档口,她的队友们跨越时空来到她身边,除了胥望东获得随侍的特权,其他人一概不给特权,只让他们好好科考,她会酌情给他们安排官位。
宣幽仪不服:“大佬,我就不能应聘你的贴身宫女吗?”这波总不用考试了吧?
厉蕴丹:“你得去储秀宫学一下仪态。”
说白了还是要考,宣幽仪垂头丧气:“那胥望东到底是做啥官,都不用考试就能留在你身边?”
胥望东笑得骄傲:“当然是因为我的才华!”
厉蕴丹平静道:“身边缺个能用的九千岁,你正好可以补上这个缺。”才吉走后,她这位子就给他留着呢。
胥望东:……
队友们忍了忍没忍住,终是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
“别笑了!”
胥望东就这么上了岗,他一开始还闷闷不乐,可他上手后才发现——他真特么适合这份工作!不为别的,光为身在后宫能听那么多八卦就很值得!
他了解到,谢此恒跟厉蕴丹在一起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宫女们都说这俩感情很好,可在他看来,他们只是饭友。也得亏他俩都是龙,不然这天天烧烤火锅的,非得吃出病来。
还有,听年长的宫女说,他家大佬是个牛逼撕拉的女人,先皇子嗣很多,光儿子就有十七个,女儿更有十八个,再加上叔舅宗亲,登位之路堪比登天之难,可他家大佬依然走过来了,不是因为幸运,而是因为敢拼!
由于胥望东嘴甜会哄人,很快套出了不少消息,什么丞相家的三个痴情种,什么新科状元喜欢女皇,什么草原猛汉自荐枕席……很好,瓜很大!当然,听完后回去,大佬揍他也很疼,要不是他会魔法,指不定要被奏折拍一脸。
好在没过多久,大佬就顾不上教育他了。应栖雍单独见了谢此恒,两人不知谈了些什么,谢此恒在那几日都是低气压。
这瓜整得他抓心挠肺,也是打听了好久才知道他俩聊了啥。简单来讲,谢此恒是被应栖雍的一段话激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