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巧合碰到一起了吧。俞松洋想。
“能现场唱跳一遍主题曲么?”江侜予仰起脸看他。
俞松洋知道江侜予今年二十一岁,在练习生里不算年纪特别小的,所以他之前也爱让小弟们喊他“予哥”。不过在他眼里,这些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都是小孩,被一个小孩这么平静地命令,让他感到自己的后耳根有些发烫。
“抱歉,是叶濉拉我过来的,我其实……”俞松洋斟酌着拒绝的措辞。
“你快奔三的人了,跟一群小孩儿凑热闹比赛,脸都不要了,不会只为了摆烂来的吧?”
江侜予抬头看着他,语调依然平稳,从这个角度甚至能看到他眼睛里轻微的笑意。
俞松洋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以后,大脑轰地一声,全身血液一瞬间奔涌到手上脸上,整个人都在发蒙。
叶濉都被吓了一跳:江侜予哄他的时候那可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怎么这也带对症下药的吗?
他火急火燎开口:“老俞,予哥他不是那个意思……”
俞松洋几乎没听清叶濉说什么,他双手握拳打颤,差点将牙咬碎了才逼出几个字:“没人能永远年轻,你以为你就没有老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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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为自己能将情绪控制得足够好,却没想到这一回,他在自己的声音里听见了已经有许多年未听过的哽咽。
他狼狈地一抹眼睛,扭过头就要大步离开。
“我知道你是受伤了才退出旧团。”江侜予忽然在他身后说,“你养了几年的伤才能重新开始跳舞。你年龄大、回锅肉、业务生疏、性格无趣……”
“——但这是你抛弃过往一切荣光,好不容易换来的机会。”
他轻轻地说。
“……你懂什么?”俞松洋足足消音了好几秒,才声音嘶哑地说。
“你才几岁?”他背对着江侜予,脸颊肌肉剧烈震颤,很艰难才能吐出完整字句,“你经历过明明准备好一切,却因为公司上层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在演唱会前一天被换掉吗?你经历过发疯一样的练习,却被突如其来的伤病耽搁,多年后复出时一切都白费了吗?”
俞松洋越说声音越高,情不自禁转回身来:
“你知道从队里年龄最小的忙内‘小鱼’、变成群嘲的‘老鱼’,曾经属于你的同事、朋友、粉丝,一夕之间全都背叛了你,那是种什么样的滋味吗?你什么都不懂,有什么资格在这里指点江山,你……”
“我知道。”江侜予忽然说。
从一大清早进到这间练习室以后,他始终是一副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笑意微微的平静模样,也因此段楹清楚他的钓鱼行径,心底总有点不甘作祟。
可是此刻的江侜予与以往的都太不一样了,他坐在地上,仰头望着俞松洋,就像笼中的小动物渴望地看着外面自由的人类,身上有种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雪一样的落寞。
好像他真的切身体会过那种寒冷,所以即使在此刻明晃晃的白炽灯下,也带着一阵微微的凉意。
“你知道,以前有个和我同名同姓的人吗?”
段楹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停驻在江侜予身上,江侜予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额前的黑发滑落、遮住了他一半眼睛。
“……”俞松洋本来不想再回答他,可他问的问题实在离谱,让他忍不住没好气地回应,“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就是因为他才决定干这行的!你以为我对你这么客气,不就是沾了跟他同名同姓的光?”
“所以你不记得了吗?那个江侜予,出道时被扒出父亲欠债坐牢、母亲精神病,所有人叫他滚回娘胎里去,他不配做偶像,不配站在观众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