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惊秋本欲出言阻止那两名小弟子,但又不确定梨偈是否听清了,担心会将小事闹大,反而触及梨偈敏感的心思。
褚惊秋转过脸隐下笑容,目光中透露出威严,两名弟子在他元婴期修为的威压下,不禁缩紧了脖子,放下书籍匆匆离去。
他这才回过头,看向梨偈。
却发现梨偈合起了书本,放在他手中,含笑望他一眼又转身在书架继续查找下一本书籍。
褚惊秋则凝视她侧脸许久,才严肃地说:“小师妹,切莫自轻自贱。”
她显得更加困惑,找书的手一顿,直接了当问他,“大师兄,你有何话不妨直说,我不懂你的言外之意,实在难以揣摩。”
这时,他才意识到,师妹好像不如从前那般介意了,没有听到他人议论就自卑地低下头,躲避众人或怜悯或同情的视线。
她这回面对旁人的嘲笑和扼腕叹息,平静坦然,依旧从容地挑阅书籍。
褚惊秋眼底明晦交替,如林间变幻的光影,对上她不解的明眸,他终是狠下心来,索性将事点破,“我听送饭的嬷嬷提及,有一日你换下来的衣裙被水浸得湿透,鞋袜上都是池塘才有的淤泥,之后便连续数日都显得精神萎靡,心不在焉。”
梨偈闻言,心头猛地一颤。
不会吧,不会吧,不能掉马这么快吧?
褚惊秋责备道:“小师妹,你还小,未来还长,以你的出身不修仙也可以有很多人生选择,所以,万不可做傻事。”
梨偈忽然福至心灵,原来如此,原来是原身投池的事被发现了。
呼!
吓死她了,还以为被看出来她不是原身了,虽然说她的确仗着原身和旁人交集少的缘故,在言行上和原身出入有些大,但她实在演不出原身我见犹怜的病态心理,她能有什么办法。
看来只能找机会将性格转变‘合理化’,好打消别人猜疑了。
至于寻死这事,在她没找到‘合理化的借口’是不可能承认的,免得不是被猜疑水鬼上身就是怀疑被人夺舍。
“……哦,师兄说的那事啊。”
她强作镇定,嘴角勾起一抹略显生硬的笑容,干巴巴地解释道,“那不过是我一时疏忽,不慎踏空,才跌入池塘之中,师兄你看我如今每日都忙着侍弄灵植,想尽自己的力量为宗门做贡献,你怎会以为我想寻死呢。”
褚惊秋望着她,见她开脱的借口拙劣,正欲再说几句。
可回想起她近日来,脸上的阴霾已渐渐散去,眼中焕发出光彩,生得清冷的眉眼间不再总是笼罩着看秋日落叶的无尽忧愁、遗憾与落寞的模样。
褚惊秋心中暗自思量,既然她已否认,那继续追根问底,只怕除了徒增她的烦恼,也没有意义。
他轻轻抬手,温柔地揉了揉梨偈的发顶,动作中带着几分宠溺与无奈,轻叹一声道:“既是误会一场,那便罢了。”
“往后,我这做师兄的,会常去落霞峰探望你,若发现师妹心中真有什么不良念头,我也算作为你的兄长,定是要好好教育你一番的。”
回想起往昔,小师妹自从知道和宗门其他弟子不同,无法修炼后,见人时总是怯怯地低垂着头,不愿与人多言。
他与她总是说不上几句话,也不知怎么开解她。
特别是师尊闭关修行以后,他忙于宗门大小事务,就更顾不上她。
这一疏忽,竟不知她还有轻生的念头。
褚惊秋心中不禁涌起一股自责与愧疚。
将挑完书籍的梨偈送回落霞峰后,褚惊秋取出腰间的玉牌,目光落在叁师弟那句留言之上——“就麻烦大师兄多关照一下小师妹了。”
他捏着玉牌,心绪飘向远方,脑海中浮现出昔日对师尊许下的诺言,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收起玉牌,衣袖一翻,御剑而起,向着微生耀的月竹院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