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苏三长叹一口气,与她道:“说来话长,这么说罢,我带的婆娘们太凶了,抢钱抢得太多了,参我的本子想来已经送到陛下案上了,要不侯爷让我回来做甚?他就是让我回来让陛下看着我这张被晒花嫁不出去的老脸,罚我罚得轻点。”
“抢了多少呀?”
苏三瞪了这个问话很是不客气的太孙妃一眼,不情不愿回道:“也不多,几千个人,够每个人讨上几十个上门女婿罢。”
说罢,她毫不在意道:“说来也不多,大家穷怕了,之前穷的时候,来月事一条月经带都沾满了,冷水洗洗就又穿上了,夏天还好点,大冬天冻得连肚子都是冰做的,我们这些人,有哪个是能寿终正寑的?四五十岁就动不了了,现在不捞点,队伍一散,除了去当叫化子,被老光棍抢去当生娃婆,没别的出路。”
“这不,钱多,得有守得住的东西,您刚才跟我说要不要字画,我就知道……”三将军眼底皆是笑,“您心里有我们呢。”
三将军脸庞过于坚毅,眼神就跟一把真正的刀子一样散发着锐气和寒光,绝没有女子像她这般有着迫人的气势,这厢她说起好听话来,也像是把话摁进了人的心底,让人心底窒息。
三将军当真是个迷人的女子。
如若不是佩梅见过皇祖母在世时的愤怒疯狂与冷酷,见过她和诩儿的母妃死之前那不顾一切浓得化不开的清洌与悲伤,见过丁姑姑那心如枯木如灰岩一般的身体与神情,苏三姐姐的眼神,当真会令她心悸。
佩梅轻叹了口气。
小娘子眼神不动,神情不动,轻轻吐一口气的模样,当真像个无奈至极重责在身但心地善良的皇室中人。
“你去罢,去帮我讨一讨,至于她们……”苏三眼睛在不远处站着的女将军们和她的部下身上瞄了一圈回来,抬了抬下巴,笑道:“放心好了,你叫人送两只羊半边猪牛过来,拿点姜蒜,我带着她们烤点肉吃便罢,正好你们这坪大得很,让我好生在狄后娘娘住的堂前享受一番。”
佩梅哭笑不得,却是颔首一记,转身便要叫诩儿与她一道前去。
她将将转身,却听身后人又道:“真去?”
佩梅又转身,看着三将军含笑的脸,朝三将军轻轻颔首。
君子有成人之美,她不是君子,却也有成人之美。
生在乱世,她身为朝臣女儿,卫家媳妇,能在后方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已足够幸运,去帮这些守国门的娘子们讨几柄刀剑,这算不了什么。
她想做这事。
朝三将军点过头,她便去了跟着两个公公静站在一处的诩儿身边,说道:“我还要去始央殿一趟,去皇祖父跟前帮三将军的女将们讨要几把刀剑,你可跟我去?”
卫诩闻言,两眉挑起,诧异看她一眼,却在这一眼间,他头已点下,话也说出了口:“好。”
梅娘要做的事,他是要答应的。
两个公公也是惊讶地看着她,佩梅这厢也朝始央宫跟过来的两个太监道:“宫里人手太少,可有公公愿意帮我去御膳房那边去要两只羊半边牛肉一条的猪肉过来?你们是始央宫的人,去要的话,会比我叫我宫里的宫女去要快一点,三将军她们等着吃。”
这下,有公公踏出步来,上前揖手道:“奴婢去罢。”
如今后宫皆由太孙妃打理,便是他们的吃饭用度也是太孙妃在合计,顺着她,也跟顺着大总管没有什么两样了。
如同此前她进始央宫,还得过三关斩六将,如今她进始央宫,说进也就进了。
“那劳烦你了。”佩梅浅浅笑道。
“奴婢份内之事。”
太监领命而去,佩梅便问留下的公公:“您是在凤栖宫帮我看着她们,还是跟太孙与我回一趟始央宫?”
“奴婢留下。”留下的太监苦笑不已。
他是想跟着,好歹也看着点将将回来的太孙。
太孙胆太大,在铁马国经营自己的势力,皇城司的人已经在陛下耳边吹过好几趟风了,他们内侍监的人也不堪皇城司的探子们的骚扰,答应了皇城司的人会帮着他们在宫里监督太孙和太孙妃,可宫里人少得可怜,太孙妃还得做木匠的活,他们拿不出几个人出来明日张胆地监督太孙。
且凤栖宫的饭都没人做,前来卫都打秋风的降国遗留都要腾出手来才能收拾,皇城司就盯上太孙了,也不知是哪个王哪个大臣想把太孙这根大苗铲了……
大仗才完,内斗便马不停蹄跟上了,太监苦笑一声,便帮自己做了选择。
他还是站太孙这边罢。
太孙有太孙妃,还有佩家。
……
一路上,夫妻二人说了不少话,卫诩抓紧他们身后没人的这点时间,低声跟梅娘把他出门在门的这一年多的种种大事皆一一道明。
他在前去漠北的路上,看了几处易守难攻的山势,几处肥田,几个有志之士,几个想在他身上押注的地方小势力。
佩梅听罢,情不自禁担忧地看着他。
卫诩一转便摇头,“我知,你别担心,我谁也不信,除了兄长,你嫁了我,带着佩家把生死系于了我生死的里面,兄长拿我无法,只能帮我,便是陈无鑫世兄,也只是帮陈家,他信兄长,也是相信兄长能给他和他的陈家带来荣耀与归宿。”
此次漠北大仗,陈家至少能拿下两城的管辖权,新世家的崛起势不可挡,卫国人才太少了,而如今卫国的疆土太大,不分功难以把新打下的江山融化成卫国真正的疆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