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途的轿撵上,他卸下冠冕,动了动脑袋,活动一下颈骨,随意往外一瞥,见到了熟人:“肖晓!”
肖晓从队伍中脱离,来到帝王轿撵前,一板一眼地行礼:“见过陛下。”
祝时晏问:“你疯了?”
肖晓:“???”
祝时晏不习惯从高处看人,干脆直接从轿撵上跳下来,和肖晓并行:“婶婶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肖晓咬牙:“……我谢谢你啊。”
他千里迢迢跑到燕都来,存了一份远离母亲催婚的心,结果这倒霉孩子直接给他传信了。
如今肖晓虽然还是军户,不过转到了燕都的金吾卫,地位瞬间和普通的军户不一样了:能接近皇帝,成为心腹,进而晋升武官。如今武官地位不高,但也比有生命危险的边防军户好。
祝时晏多了解自己的发小,按捺住笑意:“不用谢,应该的应该的……”
对方身份不同了,肖晓自然不能和以前一样直接上手揉乱祝时晏的头发,眼睛一转,问道:“你和那位世子如何了?怎么他特意在信中,叫我多看顾你几分?”
这下轮到祝时晏笑不出来了。
历经大半个月的观政,祝时晏终于要上早朝了。
天还没亮,祝时晏就被轻轻唤醒,拿了温热的巾帕擦了脸,才努力挣脱困意,从睡梦中醒身。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殿内很暗,还点了烛灯,看不清外面的天色。
“回陛下,快卯时了。”阚英支使着太和殿内的宦官,为小皇帝换上后厚重的朝服,佩戴玉饰。
祝时晏只当自己是个无情的衣服架子,云由他们摆弄,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时间——
不是,这才五点?早上五点??
天还没亮吧!
怪不得先帝不喜欢上早朝,五点被拉起来开早会,谁能高兴啊。
“有西洋表吗?”
古代计时多用日晷或者滴漏,做事前有阚英提醒,祝时晏从来不记时间。如今正式上朝,换算一下就是从实习生转为正式工,要严肃以待了。
“陛下是说自鸣钟?库房里有两件贡品,只是先帝嫌弃又大又重的,丢在库房许久,陛下若想用,奴婢立刻收拾出来。”
祝时晏没想到还真有,立刻点头:“用那个吧,那个时刻精准些。”
阚英面色如常:“是。”
按理说,一个偏远乡下来的小皇子,怎么可能知道西洋贡品?他一开始还会记得掩饰,但这些日子来,在阚英等人有意无意的纵容下,祝时晏浑然不记得了。
宛如一只游离在外的流浪猫猫,在多人锲而不舍的喂养下,终于愿意稍稍露出肚皮。
他微抬下巴,露出一丝骄矜:“走。”
早朝在金銮殿举行,祝时晏到事,底下文武百官穿着朝服,早已到齐,文武两侧,泾渭分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皇帝端坐在龙椅上,所有官员都恭敬跪下行礼,山呼万岁。
这时,祝时晏才有了真正当上皇帝的实感。
原来这就是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当皇帝真的太能满足虚荣心了!
“启禀陛下。”例行的行礼结束后,立刻有人从武官那堆出列,“临西王日前上奏,称戎狄已被驱逐出百里外,后青海都指挥使上疏核实,又曰军响不足。”
好嘛,来要钱的。
在他说完的下一秒,云骄推开门走出来。
他的怀中抱着一个人类男子,脸被挡住看不清楚,只隐约可见一头黑色的碎发和修长的双腿。
他缓步走到众鲛人面前,微微抬眸,目光扫过一众鲛人,神情冷淡。
众人在他的注视下皆纷纷跪下,态度虔诚而恭敬。
躲在顾柏新身后的褚明旭被这个场景震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