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一替谢瑛收拾了吴辉文之后就回宫了,他原本就不打算在长公主府住下,虽然名义上是陛下指派过来的管家,但说到底关宁一还是个外臣,长公主府的事务还是交予周嬷嬷打理。
当然,更重要的是关宁一要回宫去监督陛下喝药。
秦国皇宫修得庄重大气,宫门城墙之高,彰显着崇高的地位,檐角飞上了天,五角铜铃随风而摇荡。
吴辉文被拖去了宫里,但陛下的面也不是他想见就能见得着的,又被打得屁股疼,正趴在紫宸殿外有气无力地嚎着。
武安伯也进了宫,正跪在紫宸殿外请罪。
“公子回来了,快快进屋里去,外面冷着呢。”安和站在紫宸殿外正盯着武安伯父子呢,远远地瞧着关宁一回来了,立即迎了上去,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
关宁一对安和略点点头,问:“公公这是在做什么?”
安和的拂尘挥了挥,扬高了音:“有的人犯了错,还想求陛下饶恕,陛下派奴婢来看看这认错的人是不是拿出了诚意来。”
武安伯听着安和故意抬高音量说给自己听的话,脸色黑了黑。
关宁一以拳抵唇掩住了自己那不甚明显的笑意,这确实是陛下说得出来的话。
又问:“陛下今日可喝药了?”
安和苦恼地摇头:“陛下不听奴婢的,这不是等公子回来,好劝陛下喝药嘛!”
关宁一和安和讲话并未避讳,武安伯也能听到一些,正是因为能听见才觉得心惊。
这位陛下才登基不久,也不是正统的太子出身,皇位都是靠自己抢来的,笑面狐狸一个,可不好应付,也不是先帝那种糊涂性子。
能让这位阴晴不定的陛下听话喝药的人,那得有多受宠爱?
“公公在这里看着也是辛苦,可得注意着,别吹着风,我去瞧瞧陛下。”关宁一冲安和颔首,迈步往紫宸殿走,宫女太监,竟然无一人阻拦。
进了暖和的殿里,关宁一便脱下了斗篷,等身上的寒气散去才往里面走。
谢琚正伏在案头,身上直接裹了一床厚厚的被子,神色不虞。
关宁一走上前去,请了个安,也没有等谢琚准他起身就起了,还胆大包天地握住了谢琚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很冰。
“陛下还真是勤政爱民,手都冻僵了也不知道暖暖。”关宁一环视殿内,在书架上找到了已经没了热气儿的手炉。
谢琚扔下笔,任由朱砂在折子上滚出痕迹,抱着被子懒懒地靠着椅子:“关卿怎么这会儿就回宫了?”
关宁一把手炉里重新装好碳,用套子包好后塞给了谢琚,说话很是不客气:“臣要是不回宫,陛下就不把自己的身体给当回事儿了?”
谢琚捧着滚烫的手炉,感觉寒意在慢慢散去,嘴角明明噙着笑,还骂了关宁一一句:“关卿,你真是大逆不道。”
大逆不道就大逆不道呗,关宁一才不怕谢琚。
“陛下,待会儿喝了药就用晚膳,吃过晚膳后就上床去暖着。”关宁一半跪在地面上,脱去了谢琚毛茸茸的靴子,一摸那脚,比手更冰,仿佛真的和冰块无二。
关宁一拧眉,明明已经裹得那么厚了,屋里的暖气也烧得那么足,怎么还是冰的呢?
“关卿别不高兴啊,朕和你这种在冰天雪地里躺了那么久都能活过来的神人又不一样,你不能用你的标准来要求朕吧?”谢琚玩笑道。
关宁一是被谢琚从山里给捡回来的。
——
山路嶙峋,又覆了厚厚的一层雪,前行困难,马蹄刚起,鹅毛大雪便落下,将行过的痕迹掩盖了去。
“吁~”
拉住缰绳,停下马车,唐峰转过身,对马车里的人说道:“主上,前方路上有个人。”
“有人?”马车里坐着的人声音温润,如琴音伴泉,十分动听。
唐峰应道:“是,已经快被雪给埋了。”指不定连命都没有了,那必然不会是刺客。
“你去瞧瞧,若是还能救,那便把他救下来吧。”车里的人发话。
唐峰道了声“是”,跳下马车,走了两步,把雪地里的人给翻了过来,用手摸了摸鼻下,还有气儿。
“主上,人还没有凉。”唐峰把人从雪地里给抱起来,稳稳地放上了马车。
谢琚掀开车帘,入目的是一个眉目如画的少年,哪怕被冻得脸色与这冰雪一般,也能看出来是一个风华绝代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