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春日的天气比小孩还会变脸,好不容易天气转暖了些,谢琚能上朝了,突然寒风又吹了回来,给谢琚吹得整个人都麻木了。
谢琚又让安和给自己烧上了炭火,身上盖着大氅,缩在寝殿里看折子。
然而事情不妙,突如其来的寒气刺激到了谢琚体内的毒素,在毒素的作用下,谢琚冷得直颤,连毛笔都握不住,即使勉强写下朱批,那字也长得歪歪扭扭的,怎么好拿出去见人?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秦国皇帝是个五六岁的稚童,连字都还不怎么会写。
关宁一早早地被李全福请走了,不在谢琚身旁。
虽说他与谢琚同吃同住,但是他也不能让人随随便便进谢琚的地方,所以吩咐过了,要请示他都到侧殿去,不许踏入主殿,因而他是去侧殿见的李全福。
而等他忙完回来,看见的就是谢琚彻底泄了力气,朱笔掉落的一幕。
“陛下!”关宁一急急忙忙跑过去,将谢琚的两只手捂在自己的两手中间,不停地给他搓,吹着热气,“您冷就上床上去待着,有什么急事一定要现在处理!”
谢琚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他道:“关卿,这些事情本来就是朕该做的,你已经为朕分担了太多太多了。”
况且这样无力的我,总是不想让你见到的,所以还想多努力一点。
关宁一嘴角扯成了一条直线,不由分说地拽着谢琚,把他推上了床,三两下脱掉了他的鞋子,给团进了厚厚的被子里。
谢琚想说点什么缓解缓解气氛,一看关宁一那脸色当即不敢多说了。
“陛下,有事就叫我,您不是信任我的吗?”关宁一侧过头,有点小情绪了,不想和谢琚面对面。
谢琚伸出一只手去扯关宁一的衣袖:“关卿,朕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朕计较。”
关宁一把谢琚那只手给他塞了回去:“臣才不是什么大人,陛下才是大人,是这秦国最大的人。”
谢琚哑然,好像关宁一真的生气了。
“你上来陪朕躺躺吧,朕冷。”谢琚主动服了软。
关宁一泄了气,还是脱了外袍和鞋子,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谢琚识趣地不再和关宁一争论关于“他冷了还不上床躺着”的话题,找了别的聊:“朕中毒的时候是深秋,那时还不算冷,结果朕中了毒之后,连秋风都抵挡不了,出门一步都得裹着个披风,入了冬就越发怕冷了,朕之前还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朕当了秦国的皇帝,再一想吧,就我现在这怕冷怕得要死的身子,我没有当上这个皇帝,怎么捱得过□□的日子,幸好,朕成了皇帝。”
关宁一听着心里难受得紧:“陛下……”
谢琚笑笑,又接着说:“朕在山里捡到你的那天,是去祭拜了我的母妃。”
关宁一怔住,他从未听谢琚说过他母妃的事情。
“母妃是先帝强行要来的,她不仅不喜欢先帝,甚至还厌恶先帝至深,所以朕没有追封她为太后,也没有把她葬在皇陵,而是把她送回了她的家乡。”
谢琚很怀念自己的母妃:“母妃很温柔,待我更是好得不得了,只是在深宫之中,磋磨了她的一生。”
“关卿,我……有点儿想母妃了。”谢琚眼眶不知不觉弥漫上一股湿气,那是他的泪,“我当初是为了母妃能过得更好才去军营的,只是,母妃没能等到我回来。”
眼皮一颤,两行清泪滑落,这是关宁一第一次见谢琚哭。
很难想象,谢琚这么坚强的人,也会哭。
“关卿,朕好冷啊。”谢琚下意识地往关宁一那边挪了挪,好更靠近热源。
关宁一顺势与谢琚紧紧相贴,而这一亲密接触,关宁一才发现谢琚的身上几乎没有温度可言,冰得吓人。
“关宁一,我好冷啊。”谢琚喃喃着,人已经越来越不清醒,极致的寒意摧残着他的精神,此时像极了他去年中毒后第一次迎来下雪的那日,他也是那么无助地缩在床上,任由冰冷刺骨的寒意折磨。
关宁一手忙脚乱地把谢琚揽进了自己的怀里,试图以自己的体温来温暖谢琚的身体,而隔着厚厚的衣料,温度根本传递不到谢琚身上去,关宁一当机立断,脱得只剩下一件交领的里衣,他甚至把里衣也解开了,直接用最温暖的肌肤,去守护谢琚。
“陛下,没事的,臣在。”关宁一安抚地轻拍着谢琚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