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如银,月下有河水流动,河上有一叶扁舟。
舟头有一炉火。一壶茶。一个寂寞的老人。
老人手里有一根木棍。一把刀──四尺长的木棍。七寸长的刀。老人正在用这把刀,慢慢的削着这根木棍。
他想把这根木棍削成什么,是不是想削成一柄剑?
刀锋极快,他的刀极稳定。无论谁都看不出像这么样一个衰老的人,会有这么样一双稳定的手。木棍渐渐被削成形了,果然是剑的形状。
四尺长的木棍,被削成了一柄三尺七寸长的剑,有剑锷,也有剑锋。
老人轻抚着剑锋,炉火闪动在他脸上,他脸上带着种奇怪的表情。谁也看不出那是兴奋?是悲伤?还是感慨?可是如果你看到他的眼睛,你就会看出他只不过是在怀念。怀念以往那一段充满了欢乐舆奋,也充满了痛苦悲伤的岁月。他握住剑柄,慢慢的站起来。
剑尖垂落着,他佝偻的身子,却突然挺直。他已完全站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都变了。
这种变化,就像是一柄被装在破旧皮鞘中的利剑,名然被拔了出来,闪出了光芒。他的人也一样。就在这一瞬间,他的人好像也发出了光。这种光芒便得他忽然变得有了生气,使他看来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一个人怎么会因为手里有了柄木剑就完全改变?
这是不是因为他本来就是闪闪发光的人。
河水流动,轻舟在水上漂汤。他的人却像是钉子般钉在船头上,凝视着手里的剑锋,轻瓢瓢一剑刺了出去。
剑是用桃木削成的,黯淡而笨拙。可是这一剑刺出,这柄剑也彷佛变了,变得有了光芒,有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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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将他生命的力量,注入了这柄木剑里。一剑轻飘飘刺出,本来毫无变化。可是变化忽然间就来了,来得就像是流水那么自然。
一这柄剑在他手里,就像鲁班手里的斧,羲之手中的笔,不但有了生命,也有了灵气。
他轻描淡写,挥尘如意,一瞬间就已刺出了十三剑。剑法本是轻灵流动的,就像是河水一样,可是这十三剑刺出后,河水上却彷佛忽然有了杀气,天地间里彷佛有了杀气。
第十三剑刺出后,所有的变化都似已穷尽,又像是流水已到尽头。
他的剑势也慢了,很慢。虽然慢,却还是在变,忽然一剑挥出,不着边际,不成章法。但是这一剑却像是道子昼龙点的晴,虽然空,却是所有转变的枢纽。然后他就刺出了他的第十四剑。
河上的剑气和杀气都很重,宛如满天岛云密布。这一剑刺出,忽然间就将满天乌云都拨开了,现出了月光。并不是那种清凉如水的月光,而是流金铄石的光彩。
这一剑刺出,所有的变化才真的已到了穷尽,本已到了尽头的流水,现在就像是已完全枯竭。他的力也已将竭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剑尖忽然又起了奇异的震动。剑尖本来是斜斜指向炉火的,震动一起,炉火忽然熄灭!剑锋虽然在震动,本来在动的,却忽然全都静止。绝对静止。就连一直在小河上不停摇汤的轻舟,也已完全静止。就连船下的流水,都彷佛也已停顿。
没有任何言语可以形容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字,一个很简单的字──死!
没有变化,没有生机!这一剑带来的,只有死!只有“死”,才是所有一切的终结,才是真正的终结!流水干枯,变化穷尽,生命终结,万物灭亡!这才是剑真正的精粹!
杨大波看得面无血色,他完完全全被严铁嘴的剑法惊呆了,原来他对自己的功夫一向比较自负,从他嘴里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天下第一,但他心里却已没有任何对手,现在他才真正了解了什么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人的功夫已远远超过他以往对任何一个人的想象。
他没有把握战胜风公子,一点把握也没有,即便是战胜了,他也不可能胜得了严铁嘴,那个老不死的刚才的招式分明就是给自己看的,现在看来他已是死路一条。
退缩吗?投降吗?那不是他的风格,他千里迢迢来到这座险象环生的小岛,从来就没后悔过。
风公子根本不给他思考的机会,他的剑已出手。
剑光如电,直刺杨大波的咽喉!”
咽喉是最致命的要害,现在正是杨大波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不堪回首的往事,岂非总是能令人变得悲伤软弱?
风公子选择了最好机会出手!他的剑比严铁嘴更快,他与杨大波的距离,只不过近在咫尺。
这一剑无疑是致命的一击,他出手时已有了十分把握。
只可惜他忽略了一点,他的对手不是别人,是杨大波!
剑刺出,寒光动。
就在这同一刹那间,杨大波也已出手只伸出两根手指,轻轻一夹!
没有人能形容这一夹的神奇和速度,这一夹表现出的力量,几乎已突破了人类潜力的极限。寒光凝结,剑也凝结,剑锋忽然间就已被杨大波两根手指夹住。
风公子拔剑,再拔剑!剑不动!
他的整个人却已因恐惧而颤动,突然撒手,凌空倒掠,掠出五丈。这一掠的力量和速度,也是令人不可想象的,因为他知道这已是他的生死关头。人类为了求生而发出的潜力,本就是别人很难想像的。(未完待续),!
窗外月色如银,月下有河水流动,河上有一叶扁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