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完全不生气吗?”
一行人坐在马车上,善逸抱着脑袋,浑身散发着颓丧的气息。
立夏如梦初醒般抬头,将思维在魔神的低语之间抽离,他左右看了看,狭小的车厢里空气流通不畅,显得气氛格外惨淡。
大家的兴致都不太好,只有伊之助像是没有受到什么影响,野猪头套吹着鼻泡,正处于深层睡眠状态。
一侧。
太宰治坐在旁边,立夏看到他条纹浴衣的宽袖下偶尔闪过的寒锋,是折叠刀。
太宰治试图用折叠刀切割[书],一如既往什么痕迹也没留下,半晌后男孩‘嗤’的笑了一下。
他闭上眼睛向后一仰,不再有什么多余的反应。立夏移开目光。
雨声在马车外的顶棚上‘碰咚咚’的传来,呼吸之间是潮湿气味,少年在马车敞开的那一面看到斜起的风雨,及逐渐飘摇的吉原。
一切都在目光里离开。
如果将来到大正时代的这段经历当做一次旅途,那在吉原的这段时间无疑是个不太好的开局。如果是,那可能是个悲剧的开端。
“……说不生气的话,是不可能的吧。”面对低迷诡异的气氛,立夏叹了口气,强打着精神说道“但这不是一个人造成的悲剧,也不是十个人。”
时代的洪流太庞大,也太沉重,以至于杀死一个人的时候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这个世界上没有永远的花魁,也没有不死的生命,但是朝不保夕的不安感是随着时代的沉浮而逐渐向下的。
“生气也没有用,没有用也生气。”立夏想了想“可能这就是人类吧。”
情绪是构成人类的基本之一,会为无能为力而愤怒,为一切遭遇感到悲怆也是。
但就算抛开时代的枷锁和沉重。
“我知道,就是会有这样的人。”立夏脑袋一点一点,明蓝的眼瞳在暗沉的车厢内昏瞑着,“会有好的人,也会有不那么好……或者很不好的人。”
人类不具有单一性,大家都是不同的个体,有着不同的人生轨迹,正如世界上没有两片相同脉络的叶子。
所延续的人类史之中,就是会有这样的人,藤丸立夏什么都知道,所以就选择了继续走下去。
立夏看着眼前三个发色迥异的脑袋,挨个摸了摸他们的头顶,眼底神色柔软。
“这是安慰吗?”善逸问。
“是哦。”立夏摸了又摸,把金色的发丝挠的乱糟糟,直到对方忍无可忍把他的手掌隔开。
立夏和太宰只是和这三位性格分明的少年猎鬼人同行了很短的一段路,之后就分道扬镳。
他们就坐上了由鬼杀队后勤的[隐]所准备的新马车,此时两人眼周部位被系了密不透风的黑布,看不到任何光亮。
带着种五感丧失的迟钝,随着车轮咕噜的声音去了条道路感截然不同的路。
明显变得颠簸了很多。
“真不知道为什么主公大人要在这种时候见你们。”年轻的男生传来,带着点青稚意味的冲动。
这件事似乎带有难言之隐的内情,对方在自知失言之后立刻闭嘴。
无论立夏再怎么问,[隐]在关于‘主公大人’的问题上都不肯详细的再继续说下去了,倒是在关于鬼杀队的体系做了一定的简略介绍。
譬如鬼杀队队员的分级、呼吸法。
太宰很安静的靠在立夏旁边,没有什么重量一样,存在感也不太高。如果不是立夏一直都在关注着他,恐怕也会因此而忽略。
他们好像上了山,在明显的上行和缓慢下来的速度,愈发崎岖的道路,花费在路途上的时间越来越长。
立夏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恐怕是在绕路……鬼杀队的当主所在地,就是最高机密之一。
下车之后,是需要徒步的最终一程。
当那块遮蔽视线的黑布被取下时,立夏仍旧微微放了呼吸的频率,他在为眼前的一切而感到不可思议。
……不知是否是梦,或者只因一切都源自于[书]所投映的镜像。
一切都只是过去发生过的既定,在这样的世界里……眼前所有,终于不再有任何掩饰的彰显着‘怪异’。
这是种无比瑰丽的荒诞,光里所扭曲凝结的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