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往四周看了看,摸了摸鼻子低声道,“这么吓人的吗。”
阿意想看又不敢看,只能从门缝里瞄着外面,手心里一阵阵地发汗,她在心里数着,一下两下三下——
“哗——”
阿意呼吸一窒,目光中一道赤火。
相易微微侧过身,一支飞火流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
哟,果然是好凶。
他抬眸望去,一袭黑衫风影,贴着古城的墙壁斜飞若燕,快如雷霆,混着两道银色冷光,如沙雪之鹰一击必中之势。
来人声线泛起冷冰冰地一簇死气儿。
“犯我白玉京者,死。”,!
男人笑嘻嘻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多谢快递,正缺衣服呢。”
阿意呆愣愣地捂住嘴,见那如天威圣旨一般的天街十三鹰被不知怎的轻轻一敲,便像只小羊似的软绵绵塌了下去。
男人把他身上这件袍子一扒,一边扒还一边嫌弃,“白玉京今年负责审美的这块是不是脑子有问题,怎么挑这么丑的款式。”
阿意呆愣愣地抬头,见到那人恰好在和天街十三鹰换面具。
门缝里暗落落的一指头粗,她屏住呼吸。
雪底烫金的狐狸面被很随意地掀开,露出一张脸来。
他这一剑来得太过小人,四周一时寂静无声了下来,目光陡然间四横交错,谁也没有动。
鹿游原怀里还揽着鹿幼薇,方才那一句他也实实在在地听到了,心中惊疑丛生,一双眼珠子上下剔着这青衣男人的面具,心思捉摸不定。
步月龄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人的胸腹间,鲜血晕深青襟。
……他这一剑,是我受的?
地牢内烛光促狭,照得青面獠牙的白发男人身影绰绰。
“谁教你仗着身后有白玉京,就妄想一手遮天了?”
他兀然正经下来,说得不疾不徐,气劲有力,浑不似受伤之人,却不由得让人心惊胆寒,只觉是狂风骤雨前的一盏渔家豆火。
……不,怎么会这么像?
万素谋微微张口,方才还意气风大获全胜的模样一扫,脸色霎然一白,心中万千纷扰,手中握着的剑被座重山压下来,摇摇欲坠。
他听那人赫然冷笑一声,明明罩着那青面獠牙的面具,看不清里面的神色,但万素谋还是下意识知道,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脸上。
“我教你的吗。”
万素谋心道,绝不可能,那人远在白玉之巅,高高在上,不染一丝尘埃,怎么可能呢?
可是,可是——
一簇猜测的火苗在他心底如浇油灌风,疯一样地涨起来。
“这一剑倒是让我想起你了,百年前你初登白玉京,在小长明山磕了三天的头,落了一脑门的雪和血,我嫌你性情太过刚烈,可谢阆风承蒙你祖上一个人情,这才收下你,现在看来,当初果然就不该同意。”
“砰”一声,千金剑重重落在地上。
这事天知地知,便只有三人知晓。
“如今看来,”相易一句定音,“你这心性,果然不适合白玉京。”
石牢里空荡荡地回着这一声一句,掷地有声,听得万素谋双膝一软,几乎要跪下去。
“不,”万素谋怔怔看着他,旁人都抛诸脑后,眼里的魂都看碎了,“不是这样。”
霎时间石牢内情形来了个百转千回,揽月宗那些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子方才还得意洋洋摇旌呐喊,现在看着一剑千金这副中邪的鬼样,一脸的茫然。
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似的。
啊?
这妖魔鬼怪什么路数,怎么把一剑千金前辈吓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