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契嘛,怕他死了。
相易想了想,祸害遗千年,搞几把笑,老子会死?
“死不了,”他隔着青面獠牙冲他扬了扬下巴,“无论是天地绝渊还是十八层地狱,哪一处我相某人没走过,这算个毛啊。”
完了觉得不够体贴,又揉了揉这小狗的毛。
步月龄只觉得头顶耳边一酥,隔着手指,闻到一阵淡淡的桂香。
“你且要知道,有我在,什么都不用怕。”
步月龄猛地又垂下了眼睛,一只手攥上了他的衣襟。
相易,“?”
要咬人了不是?
娘欸,不碰了就是了嘛,凶得那么一批干嘛。
好在并没有。
那只手慢慢松开衣襟,顺着衣摆向上攀爬,穿过肩膀、领口、锁骨、脖颈、下巴。
碰上了那张青面獠牙的边儿。
步月龄道,“我——”
“相王八!你终于回来了啊!”
伴随一声哭天抢地,步月龄手一颤,触了电似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只见春楼大门刷得一开,一只黑不隆冬的玩意儿猛得抱上了相易的大腿。
“王八蛋,你把我关了七百年,现在我谁都打不过了,连城边灶头鬼都能骂我狗几把不是了呜呜你赔我!”
什么玩意儿?
相易动了动腿,愣是撇不开这泥似的玩意儿。
宦青揉着太阳穴跟着出来,“你什么时候把他放出来了?”
步月龄顺着看去,见是肤白貌美的小孩,七八来岁,头上绑俩小辫,穿着一身黑衣服,一双眼瞳大得跟猫眼似的,煞是可怜。
但凡是个人,都忍不住生出两分怜爱来。
唯有相大仙真自我本色,“滚你妈,离我远点。”
“不滚,”那小孩哭了吧唧,“王八蛋,把黄泉引路蝶还给我!”
相大仙开始抖腿。
这小孩也是真功夫,这样都不散掉,一双手扒拉着跟个黏糕似的。
“嘿,”相易气笑了,“我还弄不死你了?”
小孩哭得娘了吧唧的,“那你就收留我嘛。”
宦青接管春江花月夜的春楼以来,这最上面的一层是不让人上来的,平日里有什么响动也没人敢上来,但是兀然多了个孩子,很是煞风月,不少姑娘都提起精神往这边看过来,好碎碎嘴皮子。
那小孩儿一看人多了,那叫一个小人得志,一声“爹”贯穿云霄。
相易脸都黑了,爹你妈,千把来岁的玩意儿还要不要脸了?
宦青翻了个白眼,头疼。
步月龄脸色一白,甩袖而去。
旁边在屋檐下绣花的红衣少女瞄了他一眼,见那男人一身白衣,脸上带了一张雪底烫金边的狐狸面具,露一小段清瘦的下巴。
这男人声音里带着困和倦,整个人几欲和底下那匹灰马黏糊在一起,像是张曳在了泥地里的白纸片儿。
上面茶馆里唱诗的的确是个年迈的老翁,他手里拿着一把蒲扇,穿了身麻布衣,正惬意着,转过头来和那白狐狸面具对了一目,迷迷糊糊道,“小儿荒谬,在此白玉之京,唱地还能有甚啊。”
白马尾男人打了个哈欠,“我说呢,往东走了七天七夜,总算是他娘到了。”
西猊之北,长曦之东,云国之南。
三足鼎立之巅,是为白玉之京。
此为白玉京十二楼外一座小小古城,世代依附白玉京而建,终年信奉,而得一方安身立命之所,也敢有底气妄称自己是白玉京的一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