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韦氏此人急躁骄横,欺软怕硬,头脑不是很清楚,但她毕竟是淑、德、贤三妃之首,在她的位置上,会接触到很多秘密,所以想要她死的人其实很多。”
“你的意思是——”姜宝玉震惊了,她想到了韦氏暴毙不久后,韦家就被抄家了,就更觉震惊,“杀她的人里,会有她的家人么?”
水寒舟没有回答,但他也没有否认。
姜宝玉却全明白了。
她还清楚的记得,年初云门寺内,郑国公准备谋逆一事。
当时因为皇帝顾忌老兄弟的颜面,并未伸张,连郑国公的家人也都是秘密处置的。
除此之外,那些明面上要跟着郑国公一道谋逆之人,也都被好好敲打了一番,至于那些私底下蠢蠢欲动,甚至已经开始走动之人,虽然没有被皇帝敲打,但也都瑟瑟发抖,无一日不担心自己被人发现。
韦氏的兄长作为郑国公的直系下属,想来定也参与其中了,甚至还有可能掌握了重要信息,比方说,一份名册。
这个时候,韦氏因为谋害皇后而下狱,本就已经连累了韦家,叫韦家人恨之入骨,又焉知韦家不会大义灭亲,自断臂膀?
与此同时,那些名册上的人,又焉知韦家不会出卖他们戴罪立功?
这里面的事太过复杂,涉及的利害关系,已非区区亲情所能抵挡。
更何况最是无情帝王家,在家族将韦氏送入宫门,将她视作与皇帝之间维系关系的纽带之后,她就已经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了,是随时可以斩断放弃的风筝,是要榨干最后一滴油的肉。
不光淑妃,这宫里的女子,哪怕是水漓歌,谁没有这样的困惑呢?
但姜宝玉却并不打算同情她们,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她们不需要同情,相反,她们更渴盼敬仰,那是为了达到目的激流勇进,不进则退的斗志。
姜宝玉觉得这种想法不应该去同情,更不该去指责,而是要去尊重。
“既然不是你做的,你当初作甚要承认?”
水寒舟却轻笑一声,面容上忽然多了几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
“官场上的事儿,无非都是你来我往,尔虞我诈,我若想在此待得长久,也需要有人承我这份情的。”
姜宝玉明白水寒舟的意思。
水寒舟是什么样的人,她相信官场上的那些老狐狸比她还清楚。
他没做过的事儿,不会无缘无故的认下。
他若大闹一番,大声喊冤,那些想要嫁祸他的人或许可以联合起来,将证据做实,顺便把水家甚至是皇后拉下水。
但他不喊不叫,竟然直接认下了罪名,所有人就都要掂量掂量,他是不是掌握了什么证据,拿捏了他们的把柄,他们便都不敢轻举妄动了,兴许以后见到他,都还要绕道走。
尤其没过多久,韦家就倒了,知道当年郑国公谋逆一事的关键证人韦大郎被当街斩首,那些墙头草的心便彻底放在了肚子里,心里头怕不是还要感谢水寒舟保住了他们的项上人头呢。
想到这里,姜宝玉忍不住轻笑一声,道:“官场可真是口大染缸,连你这样的玉面公子,也变得这般市侩圆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