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就是大。
放出去一只鸟不过片刻,回来就满翅膀满头都是雪。
年轻人的长眉微微蹙起。
他刚才憋了又憋的话还是忍不住出口。
“你们鸟冬日不知道带伞,不会瞧一瞧外面天色吗?”
长指递过来一方锦帕。
年轻人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轻轻擦一擦脸。
“白鸟就白鸟吧,怎么还成雪里面扑棱的鸟了?”
“或许我未卜先知,有人等着给我送伞呢。”
姜杳接过来锦帕,笑吟吟道了声谢。
“你看,我运道这般好,这不就等到了?”
因为脸上还有妆,姜杳擦得轻且潦草,仍然有一点雪沾染在她的眉和眼睫上,又转瞬在乌浓里面悄无声息化去。
恰如春雨无声。
所以掀抬起那双眼的时候,只看得到摇摇欲坠的碎珠。
那秾艳面容的年轻人本来视线还一直追随,此时却略微有点不自然避开视线。
他握着伞柄的长指不自觉地蜷曲了一下。
“黑红这样的重色和白鸟也相配。”
是仓促间找的话题。
因为姜杳顷刻就笑了。
“你是在夸你自己吗,小郡王?”
少女眉眼弯弯。
说来好笑,姜杳素日爱穿各种素色,闻檀是红黑的忠实爱好者,今日反倒反了过来。
姜杳黑衣红衫,秀润眼眉秾华明媚,反倒是闻檀白氅青袍,连带着那过分艳的眉目都清湛了几分。
站在一起,恰如青松覆满的玉山之上生独独一枝红。
但这不是重点。
闻檀这种厚脸皮的疯批不好意思的时候实在太少见了!
这人连表白心意都游刃有余,似乎进一步退一步,他都能和她自如相处。
这种青涩腼腆的样子实在罕见,姜杳心里痒痒的,就是想逗一逗闻檀,然后再看一眼。
她刚解决了德贵妃,又没有什么道德上的心理负担,现在确实心情不错。
所以少女弯下腰,去追随闻檀刻意错开的视线。
“小郡王若是夸我也行。”
姜杳笑嘻嘻地,“没办法啊,就是天姿国色,穿什么都好看——”
姜杳发誓她当时绝对没有随意调戏人的意思。
她就是想炫耀,外加确实有点想看人害臊而已。
看美人害羞难道不是所有人的爱好吗!
结果这个刚才还眼神闪躲的人竟然在她矮身抬首的时候,突然对上了姜杳的视线。
漫天风雪里,一把青伞之下。
视线猝不及防相撞。
一个还挂着有点欠的、恣肆明媚的笑,但眼底已经都是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