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就发现了吗?”安克兰似乎有些意外。
在伊斯的怒火几乎要跨越时间与空间的距离烧到他脸上的时候,他十分淡定地承认:“是的,‘黑翳’就是埃德·辛格尔——另一个埃德·辛格尔。没有你认识的那个那么幸运,他最好的朋友与他反目成仇,不死不休,他也没能挽救他的世界,结果成为唯一活下来的那一个……而他当然想要挽回这一切。他是所有时间线里最绝望的一个埃德,最疯的一个埃德,却也因为毫无顾忌,成了最强的一个埃德。”
在怀疑得到确认的这一刻,伊斯的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脑子都是那张被烧到扭曲的脸。
他一点也不想承认那是埃德,不想承认,唯有永恒之火的火焰,才能造成那样无法被治愈的伤口。
他跟埃德打过好几场,打的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尽了全力……可是他知道,在任何情况之下,他都绝不可能用永恒之火,去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
另一个时间线上的他,会因为什么,对埃德恨到这种地步?
他甚至都不愿去想。
“他逃走了吗?”安克兰问。
伊斯闷闷地点头。
“这是个好消息。”安克兰说,“在我的推测中,在他跟你正面对上的时候,有两种可能,一种,因为你是伊斯却并不是他的朋友伊斯,所以他很可能会不计代价地杀了你——如我所说,他疯得有点厉害。另一种,因为你不管怎样都是伊斯·克利瑟斯,他也可能会对你格外手下留情,或至少有所犹豫。现在看来,是后一种……恭喜,你有更大的可能抓到他了。”
“如果我不想干了呢?”伊斯冷冷地回应。
他讨厌用这种方式被利用。
“如果你实在不想干的话,我也不会勉强。”安克兰心平气和,“只是,我想提醒你,一条时间线的崩溃对另一条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而因为他而崩掉的时间线已经不止一条。我并不能确定,他的所作所为,不会影响到你所在的时间线。”
“……你威胁我?”伊斯的怒火轰一声炸开。
“只是‘提醒’。”安克兰重复。
伊斯有好一会儿没有开口,安克兰也不再出声……直到伊斯恨恨地掐掉了通讯。
他不能放弃。并不只是因为安克兰所说的“影响”,也因为……那只熟悉又陌生的蓝眼睛。
。
他再一次开始仿佛没有尽头的追踪,而这一次,埃德……黑翳,却似乎开始有意避开他。
他辗转于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时间,一个又一个不同的星球,却比之前更难抓到对方的踪影。他试图用他所了解的埃德·辛格尔去推测那家伙可能的行动,却没有一次成功,让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即使拥有同一个名字,他如今所寻找的,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埃德。
“你对他来说总是特别的,所有多少有点优势,但不要把他当成你认识的那个埃德,否则你会犯错,甚至依然有可能死在他手上,而且,在时空中穿梭往来,原本就是十分危险的。”
安克兰如此警告他。
他总是会给他这样或那样的提醒,不能否认地有用。可伊斯觉得,他的“任务”,对安克兰而言就像一场游戏,而他旁观得兴致勃勃。
他从暴躁得每天都要骂安克兰或黑翳几十上百次,到闷声不响耐下性子地一遍遍分析所能得到的任何一点线索,努力去学他之前以为他根本用不上的追踪法术……却仿佛都是徒劳。
他甚至渐渐忘记了时间,忘了计算他已经离开独角兽号,离开娜娜和他的朋友们有多久了——安克兰承诺会让他回到距他离开时不算太久的时间,可他所经历的一切并不能被抹去。
时间和空间的混乱像一层越来越浓重的黑雾,缓缓笼罩在他的灵魂之境。
他越来越沉默。毕竟除了安克兰,也没什么人能跟他说话。他匆匆走过一个个世界,无望地寻找着他似乎再也找不到的人。
如果这就是埃德的“工作”……他能坚持多久而不崩溃呢?
反正,伊斯觉得,他已经快要崩溃了。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他没法儿忘记那只仿佛已一无所有,又仿佛还期盼着什么的蓝眼睛。
即使那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他在一个黑暗的世界里燃起篝火,默然独坐,半点不在意那燃烧的植物发出的刺鼻的味道。
光……火,无论何时何地,总能给人带来一丝安慰,而现在的他,实在很需要那一点安慰。
或许是太过疲惫,即使明知周围并不很安全,他也还是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猛然惊醒时,篝火已暗淡,他的肩头却栖着一条小小的火龙。
永恒之火。
它的火光也不似从前那样明亮——上一次为了保护他而受到的伤害,并不那么容易恢复。
它探过头来,在伊斯的脸颊上蹭了蹭,在他唇边蹭起一丝许久未有过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