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该担心的可不是这个。”他说,“需要我告诉你上一个试验品变成了什么样子吗?”
“……还是不了吧。”伊斯说。
黑翳的左手缩了缩。长袖的遮掩之下,手臂上残存的血肉微微蠕动着,在被烧到半焦和恢复鲜嫩之间反复——在两种不同的力量之间反复,那种痛苦让习惯了疼痛的他,都不得不屏蔽掉手臂的知觉。
他也并不想让伊斯看到如此不堪的东西。
他低声念出咒语。
已经有许多年,他不曾在施法时念诵。他也不需要太多的动作和材料,他的血脉……他失去的故土残存的力量,和他这些年来一点点吸收的力量,让他强大到动一动念头,就能完成许多复杂的法术。
他其实……根本用不着与伊斯近身战斗。
那些混乱的情绪都被他摒除在外。他将右手覆盖在伊斯的伤口之上,感觉着流动于体内的力量每一点细微的变化。
他甚至不敢使用他刚刚得到的锚石的力量,那东西他尚未能完全掌握。
伊斯最近其实已经痛得有点麻木,但当伤口缓慢地收缩,那种尖锐的刺痛还是让他差点跳了起来,不得不伸出能动的那只手,死死抓住身后所靠的岩石。
——还好他现在的力气没那么大。
他苦中作乐地想着。
而在失去意识之前,这也是他脑子里最后的念头。
。
醒来时第一眼所看到的东西,相当影响人的心情。
伊斯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里光与影所奏出的辉煌乐章正是激昂之时,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笔,用各种颜色的发光颜料在夜空上涂涂抹抹,挥洒出一幅变幻不定又璀璨夺目的巨大画卷。
温度很低,但对正浑身发热的伊斯来说堪称清凉宜人,原本沉重而疼痛的身体也轻得像是要飘上天空。即使脑子里空空荡荡,有一瞬甚至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他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惬意的叹息。
然后所有的记忆才开始急哄哄地往他脑子里挤。
在他试图将它们排好队的时候,一道黑色的身影向他微微倾过身来,斗篷之下,一只独眼仿佛深黑的宝石,闪动着隐隐的光芒。
“你……觉得怎么样?”他问他,微僵的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
伊斯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他到底是谁,他又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不,他其实不知道为什么黑翳要把他搬出洞穴。
“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他想到什么就问什么,“你把那个洞弄塌了吗?”
正在慢慢恢复、有些迟钝的感知,让他突然抽了抽鼻子:“这什么味道?”
焦臭难闻,像放烂了之后又烤成了焦炭的肉。
黑翳又僵了一下。
“我……”他说,“不太擅长烤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