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拂衣略微怔忪:“消散?”
瞧令候的气色,看不出任何异常。
她还以为禁术的反噬,全被燕澜承担了。
令候指了下自己的心口:“分身心脉脆弱,已经濒临碎裂,忍着罢了。你无需露出这般神色,只是一道分身而已,消散后,我会从本体苏醒。”
姜拂衣思绪万千,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他这道分身还能撑多久,便不再废话,等他说正事。
令候:“你也不必拘谨,我想和你聊的是些私事。”
姜拂衣揣测:“武神剑?”
令候的确要说武神剑。
姜拂衣的性格太像奚昙,受人点滴之恩,时刻铭记于心,令候忧心此事也会成为她的一个枷锁。
令候道:“我当年决定舍剑救你家先祖,是我一时兴起,也是你家先祖的造化。然而你们石心人竟总想着将神剑还给我,并无必要,如今奚昙和昙姜,已为我镇守撕心三万多年……”
姜拂衣没等他说完:“他们并不是在为您做事,而是在做分内之事。”
令候:“但是……”
姜拂衣:“我知道您是想安我的心,可是外公在我心中是位大英雄,被您给说成狗腿子,这不合适吧?”
令候:“……”
他换另一种说辞:“好吧,武神剑已经从一定意义上物归原主,自你开始,你们石心人再也不亏欠我什么。”
姜拂衣:“您指的是我和燕澜?”
“自然。”令候看向她的目光,略带几分感谢,“燕澜天谴之身,幸得有你不离不弃的护他伴他,武神剑之于我的意义,也不过如此。”
姜拂衣拢眉:“我和燕澜的结伴互助,是出自相处来的深厚情谊,并不是因为欠债和还债,不能被您拿来这样抵消。”
令候解释:“我明白,我的意思是顺便……”
姜拂衣说:“一码事归一码事,此事不存在顺便。我这人向来较真,认为世上无论哪种情谊都该是纯粹的,倘若夹杂其他,就会变了味道,我很不喜欢。”
令候陷入沉默,又说了声“好吧”:“姜拂衣,你说奚昙总爱躲着我,是讨厌听我讲道理,实际上我和他讲话,如同和你沟通,鲜少能够完整讲完一句话。”
姜拂衣:“……”
不曾想堂堂上神,竟会介怀这句调侃,她讪笑:“不过,君上您有句话说的不错,石心人与您之间的亏欠,一定会在我这里做个了断。”
“哦?”
“据说石心人一脉单传,我娘只可能有我一个女儿。我若因为镇压撕心而力竭,您的神剑虽然就此消失,却并未辜负神剑原本应该背负的使命。等同将神剑还给您了,是不是?”
“这并不是我想看到的结局。”
“再说我活着……您当年赠剑给我家先祖,除了怜悯之心,还想以我家先祖证人神之道。我娘天生意识残缺,恐怕很难修成神,如今只能指望我,我若证道成功,神剑同样完成了应尽的使命,对不对?”
令候却反问:“你是否清楚修成人神的难度?”
“我知道不容易。”姜拂衣虽然从未朝这个方向努力过,但似外公这般惊才绝艳,竟将心思全都放在了寻找真爱、繁衍后代上,人神之路究竟有多难,可见一斑。
“你恐怕并不是太清楚。”说起此事,令候的容色凝重不少,“姜拂衣,非我泼你冷水,这番话,我对你家每一位先祖都曾讲过。”
“您说。”
令候微微仰头,夜空不见星月,仅有浓厚诡谲的云层,大雨将至:“从大荒到人间,人族至今没有真正的成神者。第一个修成神的人类是最为艰难的,因为此人不仅要修成神,还必须成为太初上神。”
“啊?”姜拂衣愣住。
“若非如此,我何必将自己的神剑融为太初之力,赠给你的先祖?在我们九天神族,唯有九上神拥有太初之力,其他神族,只拥有九天清气。”
姜拂衣虚心求教:“区别究竟是什么?”
令候缓缓讲述:“太初,乃浑沌初开时,世间最纯粹的一股力量。其中,这股力量又分为九种不同的体系,我们九个,分别诞生其中,各修各道。随后诞生的一众神族,都是遵循我们开辟的道统而存在。人族不在这九种道统内,按道理说,永远也无法修成神明,获得神力……”
令候一口气讲了很多,想起自己有可能讲不清重点,疑惑着望向姜拂衣,“我这般解释,不知是否清晰?”
姜拂衣凝眸思索:“我大致能懂。”
九上神如同岸上的九座灯塔,开辟了九条成神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