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比利的滑跪姿势出奇流畅,祁凛整个人都无语了,一时反而没了和他算账的心情。
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祁凛把手机收进口袋里,一言不发地走到栏杆边,从某人手里把香烟抽走,淡声道:“你这是在干什么?”
许宁简正望着远处出神,指尖突然一空,他偏过头,就看到一张没有表情的面孔。
许宁简先是一愣,接着下意识扯出个笑:“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得出去一天呢。”
祁凛没有回答他,只微微绷直了唇线:“为什么突然学起抽烟了?”
语调仍是平平淡淡,连多余的起伏都没有。
但许宁简对他何其熟悉,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一丝不虞的冷意。祁凛在不高兴。
许宁简不禁有些好笑,几乎是习惯性地轻嗤了一声。
他其实并没有在抽烟,在网吧的时候,他确实学着吸了两口,然后当场被呛得上气不接下气,立刻放弃了加入这项没素质的活动。
但同时,那种辛辣又难闻的味道又刺激得他短暂地停止了思考。
所以从网吧出来以后,他鬼使神差地在路边随便买了一包烟,不抽,就点着,让那烟味飘飘荡荡地弥漫在空气里,侵略着他的呼吸系统。
此时面对祁凛的质问,许宁简却没有解释的打算,仍是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露出个轻佻的笑:“没什么,就觉得挺好玩的。”
祁凛定定地看着他,唇角有些发僵。他想让自己心平气和地劝阻,但看着眼前这张漫不经心的面孔,心底陡然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
或许是上午和朱加加的对话刺到了他的痛处,或许是更早以前就生出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恼怒和怀疑,他在这一刻,终于彻底失去了耐心。
祁凛把烟按灭,又把烟蒂冲进下水道,这才去看许宁简,冷冰冰道:“以后不准抽了。”
他以前从没有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和许宁简说过话,以致许宁简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呆了呆,才恍过神来,脱口道:“我不要。”
祁凛眉头拧起,压抑又恼火:“你能不能别总是这么任性?”
许宁简怔愣一下,立刻又笑了出来:“原来你知道我任性啊?那你还管我做什么?”
“你觉得我是在管你吗?”祁凛喉结上下滑动,声音发紧,少顷,才艰涩地继续,“……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生活。”
许宁简并不领情,一脸满不在乎,漠然道:“你为什么要那么关心我?我们是什么关系啊?”
说到这,他顿了一下,语气中多了几分讥嘲,“你难道没有自己的生活吗?为什么要一直围着我打转?”
祁凛记不清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曾经最喜欢粘着他的、好脾气的许宁简突然变得任性、骄纵、挑剔、阴晴不定。
但哪怕是在许宁简脾气最坏的时候,也从来没有对他说出过这么重的话。
一瞬间,阳台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仿佛连时间在静止在这一刻。
直到水龙头积聚了许久的一滴水终于不堪重负,滴落到洗手盆的积水里,溅起细微的声响,那小小的涟漪随着突如其来的一阵轻风荡开,掠过寂静的空间。
于是缓慢而残忍地打碎了对峙的两人间脆弱的平衡。
祁凛眼底一片冷意,近乎锋利,良久,才缓缓地再次开口:“许宁简,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他上午没有回答朱加加的问题,不是避忌,而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对许宁简到底是怀抱着一种什么样的感情。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对他来说,许宁简早已不仅仅是一个邻居、一个童年的伙伴、一个很好的朋友。
在他们漫长的,互相依靠的岁月里,他对许宁简的感情,早已超过了以上一切的总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