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回身扶住她,只道:“我尽力而为,问心无愧就是,太太不必如此。”
夏太太自觉被她拿捏住,三姐得了便宜,谁不再多说今日的冲突,又商讨了一会如何教导夏金桂,三姐便带了宝蟾和她的身契,仍旧坐马车回了家。
路上三姐问了宝蟾的来历,得知她是三年前水患中没了家人,被一个远房亲戚卖进了夏家,自去年到了夏金桂身边,整日间为她磋磨,没有一天不担惊受怕的。
三姐叹了口气,无话可说。
到了家中,三姐又找出自己练功受伤用的药油给宝蟾揉了伤处,方去将这事告诉了尤老娘。
尤老娘看宝蟾亦是可怜人,也不多说什么,追问:“你打了夏家的小姐,夏太太还愿意你接着打?”
“妈,你胡说什么。”三姐哭笑不得,解释道:“夏太太请我做事,自然是看重了我的价值。”
尤老娘狐疑,她怎么没看出女儿除去美貌之外还有什么额外的好处。
三姐看了她的神色,也懒得多说了,“妈要是不信,你只管等着瞧好了。”
“信信信,妈怎么能不信你呢?”尤老娘凑过来悄声问,“你计家姐姐都要出嫁了,如今你也挣好了嫁妆,什么时候给我找个女婿回来?”
三姐便敷衍她,“宝姐姐都没定亲呢,我不急。”尤老娘还要再说什么,她便起身回房逃之夭夭了。
第二日三姐自己骑了马,一路去到夏家。这次夏金桂见了她比见了自己母亲还恭敬,一丝幺蛾子都不敢出,乖乖学了一天数术。
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往日也并非一无所知,三姐几天就教完了基础数术,与夏太太商议了下一步的计划后,静候她安排妥当,便趁机告假几日去陪伴即将出嫁的计红胜。
计红胜夫家姓姚,丈夫姚江峰年纪轻轻就是有品级的武骑尉,家中亦是武将世家,又与计家是世交,未婚夫妻二人又都精于武艺,谁看了都说一句般配。
可是这将嫁的姑娘背着人时,却还是忧心忡忡愁眉不展。
三姐见她还在忧心计磊,便道:“师姐,我想到几桩事情,只是不知师傅愿不愿意做。”
计红胜握住她的手,“三姐,何苦在我这里卖关子,快说罢。”
三姐便说了京城中灾民众多,朝廷以工代赈,各家勋贵宗室也设置粥棚赈济灾民,若是计磊有意,随便做些什么都闲不下来。
计红胜眉尖微蹙,“此事虽好,只怕父亲不愿见这么多人。”
计磊在军中效力半生,眼看着积累了军功就要拜为将军,却伤了腿从战场上退下来,自此以后连往日袍泽来拜访都不大愿意相见,何况外人。
“还有一件,”三姐早与宝钗商量妥当,便接着说了薛家庄子里试做新农具的事,“师傅若有意,姐姐你可说薛家当家人不大管事,正要请一位可靠之人去总管此事。”
计红胜眼前一亮,“庄子里人少,这可真是好去处,好妹妹,我明儿就劝父亲去。父亲做事严谨,定不会丢了你的面子。”
她也知道皇商薛家,若想在人家庄子里塞人总管如此机密之事,三姐只怕要欠下人情。
“这有什么,若师傅这般人才能来帮忙,我们不知得了多少好处,自然只有多谢师傅的份。”
三姐待了一会,留下贺礼等物,趁着夜色又悄悄走了。
近来三姐每每出入计家,四周总有些不好听的话,她自己虽不甚在意,也不愿影响了师傅师姐,故而来回都是晚间,匆匆来去仿佛做贼。
反而是皇商夏家,同样是与她往来甚密甚至聘为夫子,市井流言却说她使尽手段巴住了夏家,迷惑了夏家孤儿寡母,一点不挑夏家的错。
三姐出得门来,也不想提灯笼,仗着自己熟悉地形,借着街巷人家的灯光一路飞奔回家,正好碰到更夫打了二更。
尤老娘早习惯了三姐早出晚归,宝蟾给她开了门,献宝似的道:“姑娘,我今日又学会了三个字。”
三姐便拉了她到书房去,“是吗,你写给我瞧瞧。”
宝蟾磨了墨,小心翼翼地提起笔,端端正正的写了‘天工开物’四个大字,三姐看了,虽是初学尚且稚嫩,但也是认真练过的,夸了两句,又从书架里拿出这本书,向她介绍其中的内容。
宝蟾听得如痴如醉,惊叹道:“原来书中竟有这么多事,连怎么种地都教,要是我爹当年知道这些,就不会饿死了。”
三姐便鼓励她:“你好好学,将来去教更多人。或许还能更进一步,总结出更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