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大喜,将他扶起来,“好徒儿,像你这等人才,牵马实在是浪费了,来,咱们再做两道题。”
三姐对范易这个弟子是真心喜爱,可对待另一个便宜徒弟就有些放纵她的学业了,她自认为做到了夏太太的需求,教授夏金桂女子的自立之道,又软硬兼施约束她的性子,改变她唯我独尊的思维。还是夏金桂自己带着那几道力学分析来求教,三姐才想起来自己故意折腾徒弟这回事。
夏金桂听完了讲解,认认真真做了笔记,见三姐忙着算账,又在旁边候了半晌,等她闲下来才问:“为何先生教授范易天文地理杂学算术,却只叫我背诵古籍经义,难道是我格外蠢笨学不会那些吗?”
对于三姐的区别对待,夏金桂不满已久,最初不屑一顾,而后努力向学认真改过,想令先生刮目相看,今日得知范易早早就被开了小灶做出了习题,实在忍无可忍直言询问。
三姐其实不曾想到夏金桂会在意这些,“你若想学也不是不行,不过我实在忙碌,得将范易叫来,与你一同听课,可能接受?”
她说这话时,认真关注着夏金桂的神色,她虽皱眉不忿,却没有口出恶言地贬低范易,默默地点了头。
夏太太自然不愿意让女儿跟一个半大小子一起学习,奈何夏金桂执意如此,她的反对都没闹到三姐那边去,就被自家女儿摁下了。
不过夏太太看着女儿为人处世越发长进,更听说三姐常带夏金桂去的那个庄子上有好物件即将制成,更是没了别的意见。
这天一早,三姐仍旧带着两个徒弟来到郊外的庄子上观摩农人侍弄庄稼,不时上手帮忙,询问他们对于新农具的使用意见,薛蟠本不耐烦亲自下地,可这几日倒一反常态,鞍前马后的跟着。
到她们要走时,薛蟠又送出来,期期艾艾地问:“姑娘明日还带着弟子来吗?我定然备好餐食,扫榻以待。”
“这可说不准,万一明日又下大雨,我们自然不来。”
三姐故意如此说,又瞄了眼夏金桂,见她不假辞色,不等薛蟠回答,带着她和范易上车回城。
她带夏金桂来此之前,也曾与夏太太薛姨妈商量过,均言两家是世交,来往也无妨。等薛文起天天跟在夏金桂后头赶也赶不走,她多少知道了些两位家长的意思。只是看现在的情形,却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不过她只是当先生的,这种私事三姐也管不着,将两位弟子分别送回去,自己又一路去了东城的富源车行。
这间车行的掌柜姓徐,自己也是一个经年的木匠,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重身份,乃是南安郡王老太妃的亲戚,三姐便是跟以他为首的几家京城马车行合作,研究出新的产品。
合作者的靠山太硬,虽然能避免许多同行眼红,上官觊觎,但三姐也时刻担心徐氏撕毁契约,想要吞下属于她的一分利益。如今她是拉上了薛家和夏家一起谈生意,但皇商身份终究比不得郡王,三姐心中的依仗更多的还是薛家庄子里即将出世的耕作农具。
正如她对尤老娘所说,有了此物,保住了这份收益,可以当作家中的基业传下去了。
三姐到了店中,认得她的伙计都来招呼,那位东家正在院子里看着烤竹子的火候,一时走不开,口里问道:“方先生是来查账的吗?”
“哪里,东家又不给我发工钱,我何必去抢账房的活,不过顺便来看看。”
三姐过来看着徐龙庆双手掰着竹子架在火上,高温将其灼烧弯曲,又借助旁边摆放着的种种工具将它压成圆形,帮忙的伙计连忙上来用绳索固定住,徐龙庆才洗了手过来见她。
“徐掌柜的技艺真是炉火纯青,每次见到都觉得厉害。”三姐由衷感叹,她自己学得太多太杂,很难专精一项,总有种身处云端的悬浮之感。
徐龙庆谦虚几句,又问她的来意,“我可知道你贵人事忙,天天城里城外来回跑,有什么我帮得上的只管说。”
三姐便道:“荣国公府老太君的生辰快到了,我购置了一块寿山石,正请师傅雕刻,尚需一件木雕底座相配,正要请问掌柜哪种木材可配。”
徐龙庆也知道这位老太君八十大寿,道:“方先生若信得过我,将玉雕的尺寸告知,底座全权交给我处理可好?”
三姐信得过他的眼光,既然徐龙庆有意交好,她自然从善如流,乐得欠他一份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