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用这样的视角观察过江成。
找工作人员要了一份画笔和画纸,坐在窗边发了会儿呆,开始描摹眼前的世界。
贺洲是自己开车过来的,路程稍微要久一些。
他到江成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尤禾没有下楼吃饭,但到点的时候服务生把晚餐直接送到了房间,晚饭以后血糖升高,稍微有些困了,但她不想睡,总想等到贺洲来。
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这种期待的感觉。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呢,大概是很懵懵懂懂的小时候,那会儿爸妈还在外面打工,他们过年的时候才回来,尤禾带着弟弟在家里等父母回来。
等他们从外面的世界里带来新的故事和礼物。
可她无数次没有等到自己的礼物,因为所有的礼物都是给尤钰的,虽然妈妈对她不好,但这么多年也没有打过她,爸爸还活着的时候…
她被关在房间里打的次数都数不清了。
所以后来父亲出事去世,尤禾竟然松了一口气,那天妈妈看到她偷偷松了口气,从此以后,对她更加恶劣。
尤禾很小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怀揣期待的心情了,给电竞俱乐部投简历的时候也是,她知道怀揣期待得到的东西不一定是好的,不如不抱有期待,说不定,就有了。
童年创伤会影响一个人很久,她对抱有期待这件事感到害怕。
但贺洲不一样。
她就算只对他有一点很小的期待,他都会给她更多的。
所以她现在,就在期待着他来到自己身边,给自己一个拥抱,能抱紧她就好了。
但贺洲说路上堵车,要稍微晚一些到,让她可以自己先休息着。
尤禾今天本来就起得早,又一路奔波,确实有些困了,但还是不愿意睡,索性去泡澡,这浴缸旁边的篮子里是什么都准备好的。
她拆了一颗泡泡浴球,丢到水中,看到它慢慢融化,最后才把花篮里的新鲜玫瑰花瓣给倒了进去。
浴室里有个挂在墙壁上的电视,她点开了,发现上面竟然还有一些英雄联盟的比赛。
很难得,尤禾点开了贺洲出道以来的,所有采访的合集。
这时候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
两年前,他十七岁,突然在这个众星璀璨的联赛杀出重围,成为那一年最耀眼的新星,采访的时候难免问起他一些问题-
“我们了解到,其实Desire选手是上完科大少年班要出国深造的,怎么在这个时候突然决定打职业呢?”-
“不是突然决定的,我就是在等自己满十七岁可以参赛。”-
“这样啊,那肯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吧!”-
“嗯,我在等一个人。”-
“哇,是喜欢的选手吗?方便问一下是谁吗?”-
“现在不太方便,但总有一天我会等到她的,到时候再说吧。”
当时所有人都把贺洲说的这个TA,当成了“他”,从未有人想过,这个存在,是“她”。
后来的采访,他也总会说几句-
“我还在等呢,是一位很优秀的打野选手,她现在已经不在是赛场上了,但我相信她会回来的。”-
“这就是Desire的风格,我不会为任何人改变的,除了我在等的那个人。”
这两年来,也偶尔有人会好奇,这贺洲说的人到底是谁,但因为找不到任何信息,这事就成了大家都扒不出来的秘密。
有人说。
贺洲就像一个虔诚的信徒,他所期待的神或许不会再归位,或许早就已经成了凡人。
可他也会,在这里做她最虔诚的信徒。
尤禾往下滑一些,抬手抓起一些花瓣,收紧了自己的手。
她很长时间都觉得,自己甚至连普通人的水平都达不到,可贺洲这样存在,却永远愿意为她低头。
有时候,越往后走,越能感觉到,自己是被爱着的。
循环加热的系统让水温一直保持着舒适的温度,尤禾都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伴着在播放的采访,还有旁边小音箱播放的森林流水声,她就这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