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院子速度很快,先修戴佳氏那边再修林茈玉这边,赶在年前就完工了。今年的年节算是在新园子里过,又是弘晫他们搬出去之后头一次回家过年,着实热闹,除了需要进宫给雍正拜年,别的一点缺点都没有。
过完年到初七,淳亲王府请了太医。
个太医围着允佑研究半晌,又交换了半天视线,才得出一套说辞。
“王爷自打出生身子就不如常人,这些年虽锦衣玉食,但时有劳累,随着年纪增长年轻时那些不以为意的旧伤都反复起来,再加上正值冬日寒气入体,还要小心走动尽心调养。”
“调养调养,每回叫你们来都是这几句话,其余一句有用的都没有。爷只问你们,能调养得过来吗?”
允佑是一出生就被判了“死刑”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对太医颇有抵触,这么些年耿立春上门都没少被他嫌弃,何况现在这些给他诊治的太医?瞅着就烦。
他一烦,太医们更不敢说真话,眼珠子转来转去,都想着怎么委婉地表达:“王爷请放心,臣等必定尽力而为。”
“辛苦各位太医,雪容,请各位太医先去休息,稍后再来开方子吧。”看允佑满脸不耐烦,林茈玉赶紧接过话茬,打发了太医坐下来。“你不耐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慢慢调养?上了年纪的人哪个是没病没痛的,何况你这还是从娘胎里带出来,你在这里闹,传到额娘那里她怎么好?”
说一个四十出头的人是上了年纪,林茈玉还有点心虚,但只心虚了两秒:“皇阿玛走前闹了好几场大病,你这才算什么。”
想起康熙驾崩前闹得最严重的那一次,众人都以为他疟疾撑不住,结果后来又治好了。允佑粗喘两声,心情却是平复不少:“不是爷要生气,实在是他们半天说不出一句有用的,皇阿玛当初罚他们罚得太轻!”
“治病也要讲究对症下药循序渐进,你又不是新症。一会额娘怕是要叫人来问,你可别乱说。”
“知道了。”应一声,允佑撑着椅子扶手想站起来,但屁股刚离开凳子就又坐回去。“叫太医进来吧。”
他嘴角微不可见地抿了一下,动作很是细微,但林茈玉不知怎么的视线正好落在他侧脸,看见这微不可查的细小动作,心里一个咯噔。
出生时因为这条腿他险些被过继出去,到最后居然还是败在这条腿上,也难怪他心里不爽。
去年闹那一场,他就不愿意多走路,因为他身形的摇晃越来越明显,不像年轻的时候,只要刻意关注一下就能让人看不出他的缺陷。这才刚过完年就这样,他的脾气恐怕会越来越不好。
叹一声,林茈玉没说什么,让人将太医叫过来,她则叫雪容去找几个技术不错的木匠过来。
果然,轮椅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古有孙膑,又有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机关术是华夏最古老的技术之一,林茈玉只要将轮椅的形状描绘一下,工匠们自然会明白她想要什么。说白了就是将马车的轮子装到椅子上,并不难理解。
都是王府惯用的工匠,技术高超,天就将轮椅造出来,甚至还造了两个款式可供挑选。
林茈玉欣赏了片刻古代的轮椅,然后就让人搬到允佑面前让他自己选。
王爷出门都有轿子,在家也可以坐轿子,轮椅主要就是在屋子里使用。不过不管怎么说,允佑不良于行被坐实了,今后他可以光明正大不去上朝,淳亲王府的所有事情彻底移交到弘曙手上,只有这个亲王的帽子他还不太想摘。
不摘就不摘吧,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儿子,也抢不起来,早晚的事。
林茈玉想了想,将弘曙福晋叫过来:“王爷的身子你也听太医说了吧?”
“是,儿媳已经知道了。额娘放心,儿媳与世子必定遍寻天下名医,为阿玛诊治。”
“不是跟你说这个,不用紧张。我素来是个不爱管闲事的,你们成亲之后我就没怎么管过,你也知道,今日叫你来是想跟你说,后头这园子已经修成了,往后园子里的事我管,园子外的事你管,就当是我和你阿玛两个人在园子里养老了。”
“额娘……”年轻一辈起来,老一辈退居养老是常有的事,弘曙福晋攥紧手帕,有些紧张,还有些激动。
都说媳妇熬成婆,林茈玉自认为没当过恶婆婆,但这种心情她能理解。
“将你叫过来就是为说这个,和昳的婚期定在年底,她就不跟我们搬进园子了,还要劳你这个嫂子看顾。等她出了阁,这家里就是你们小两口的了。”
“额娘说笑,这家里自然还是您和阿玛说了算。”能被选为皇孙福晋的女子,都是家里倾心尽力教养出来的,举止端庄,说话也叫人舒服。
林茈玉笑笑,没接她的话,转头看向窗外。
今年的花朝节还没到,她还不算四十出头,不知道是不是受这个时代平均寿命低的影响,她竟也有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而且她还有一种更强烈的感觉,等允佑走了,她就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