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福晋不让那么些人进来,如今京中的局势园子里也不适合太热闹。
从年前开始,京中气氛就不怎么样,到了年下也没有多少过年的气氛,本该天下人共庆的春节,外头还不如园子里热闹。
贵妃年氏没撑到年下,冬月里就没了,皇上又是罢朝又是痛哭,有些人原想上奏说先皇孝期已到可以开始选秀,见雍正如此愣是没敢上奏。
年氏病逝,年羹尧的命再留着也没用,雍正转头就将他赐死,年家该收拾的收拾,年氏的丧仪却没受到任何影响,还得哀荣晋为皇贵妃,号敦肃。
宫墙之内没人敢在皇帝面前露出笑脸,宫墙之外官员们为隆科多、年羹尧以及彻查贪官污吏之事人人自危,真正高兴的只有那些因为贪官污吏被整治而得以喘息的普通百姓,可百姓们的热闹又如何传到高高在上的云端?
这年过得实在没意思,林茈玉的“后事”也安排的差不多,天气尚未转暖不用侍弄花花草草,她瞅着什么事都提不起兴致。
以前事多忙乱的时候嫌弃,现在没事情做,反倒无趣。
允佑不是沉迷享乐之人,逗了两年鸟他也逗够了,换了蛐蛐,结果没养好冬天冻死了,好容易忍到新的蛐蛐送来,他的兴致也没了。
两口子从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心情好了互相吵两句,变成对坐着生气。
终于有一日林茈玉没忍住:“咱们去寻个好去处养老吧,总在府里待着,人们闷傻了,和被圈禁了有什么区别?”
允褆被圈禁不能出门,他们两个又没有被圈禁,为什么要在府里待着不出门?小园子统共也就一百平米,他们难道剩下的时候都要在这一百平米中度过,那岂不是比允褆和废太子还惨?
不行!允佑一拍轮椅扶手:“咱们出去!”
一个不管事的生病老王爷,想要带着福晋去福晋的老家养病,在这个时代还有那么些不可思议。要知道京城才是他的地盘,离开舒适区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雍正看到折子的时候愣神了片刻,看着允佑的情真意切,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敦肃皇贵妃,最终在折子上写了“准奏”一字。
此去江南,几时回就不得而知了。淳亲王府大张旗鼓地收拾,林茈玉和林黛玉在阁楼上喝茶。
“你不回家去看看?”
“江南,京城,并无区别。”
林茈玉一愣,反应过来:“也是,你的家在天上,天底下无论何处对你来说都一样。那你就在京城吧,我先回扬州,然后去姑苏,若是有时间也去金陵看看……这天下我没看过的地方还多着呢。”
穿越前就是个普通人,哪有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出去旅游?赶紧趁着现在有钱有闲,多看一眼都是赚到。
林黛玉晃着杯中茶水,淡淡一笑:“我俯瞰人间,高山戈壁尽收眼底,倒不必非要亲自去,只是不知回去之后,是否还能再见到你。”
“你俯瞰一下不就知道了?”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笑起来。
等林瑾得到消息匆匆赶到淳亲王府的时候,马车已经载着林茈玉和允佑到了码头,淳亲王府里只有弘曙夫妇一人,以及前来相送的林黛玉。
弘曙夫妇问候舅舅,然后就退下,留下姐弟一人。
林瑾早不是当年的小墩子,年近四十颇有林如海的风采,只是他此时看着码头方向,眼神中透着迷茫:“我只比你们小两岁,说来都是一起长大,打从会走路就跟在你们身后,但我似乎永远跟不上。”
作为一个原本不该存在但活下来的人,林瑾做得不差。他会孝顺父母、会维护嫡姐、会关心百姓、会想要清正廉明、会敬重妻子、会教育儿女……但看起来再完美的人,也会在不能如愿的时候陷入迷茫,他没有说,但他已经迷茫了很多年。
林黛玉微微叹息,颇为无奈:“有些事不告诉你,是因为不能告诉,总有一日你会知道,何必急在一时?”
林瑾没有回应她,愣了好一会转回头,迷茫的眼神中又增加了质疑:“你……真的是我一姐吗?”
“是。”
“那就行。”用力吐出一口气,林瑾转过身挺直背,语气故作轻松。“你和大姐一个总是喜欢前言不搭后语,一个又像换了个人,便是哪天告诉我你们被天上的神仙换了魂,我都不觉着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