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皇太后生病,五阿哥胤祺前去侍疾,五福晋也是跟着每天都去,其他阿哥们就算再忙,日也要去点个卯。
康熙本人也将精力分过来不少,太医们日日在这边守着,他就日日等太医的回复。
然而再多的关心也抵不过时间,太后年纪大了,金尊玉贵地过了一辈子,到走的时候也没人能拦得住。太医们进进出出,该开的药没少开,但每个太医都是心照不宣,只是没把话说出来。
后宫里娘娘们忙着祈福以表孝心,虽然没人明说,不过大家心里也都清楚,怕是时候到了。
林茈玉第一回是跟着胤祐一起来的,在殿外请了安又跟着进屋站了一会,连太后的面都没见着就回去了。当时几乎所有的皇子福晋和有名分的嫔妃都在,一大群人乌泱泱的,却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
之后夫妻两个就没有再一起来过,有时候是林茈玉自己来,有时候是跟着戴佳氏来,一个月的时间来了有七八次,而皇太后的变化肉眼可见。
今日是跟着戴佳氏一起来的,从慈宁宫回咸福宫,戴佳氏的眉头就没松开过:“早知如此,去年就该加紧些。”
她这是在说二格格。
皇太后是名义上的祖母,祖母去世孙子孙女都要守孝,孙子们还罢了,都是皇孙,订了亲可以等,嫡福晋没进门也可以先安排侍妾通房,但格格们这一等可就等出去了。
“额娘不必担心,横竖已经初定总不会出岔子,那边若是果真大胆,大不了换一个。”
但凡要脸面的人家,肯定是要等着正妻进门才会有孩子,就算有庶长子、庶长女也定是正妻进门之后生的,若在正妻进门之前就生下庶出孩子,无论哪个时代都说不过去。
不过虽说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是没有。
林茈玉不怕自家的孩子嫁不出去,怎么也是王爷的闺女,大把人抢着要呢。但她的安慰并没有对戴佳氏起作用。
“你出身书香门第,自然不知道有些人家是不通礼仪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戴佳氏边摇头边叹,可又不说究竟是为什么,仿佛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林茈玉不好追问,只能劝:“凭他什么,天家骨血总不一样,他若真有胆子藐视天家威严,也算他有本事。”
“哎,但愿是我多心吧。”戴佳氏又叹两声,才转去说些若皇太后崩逝要如何如何的话。
皇太后虽是皇太后,但实际上和康熙并没有血缘关系,在顺治时期也并不受宠,而且因为来自蒙古对汉话不大熟悉,她一直都是跟着孝庄很少离开慈宁宫,与后宫的嫔妃们并不相熟,嫔妃们自然和这位名义上的婆婆也没有多少感情。
如今她眼瞧着不好,妃嫔们要说心里多么伤心难过那都是假的,面子上将规矩做足也就罢了,想的更多的还是皇太后丧期的事。
两人说了些家里应对的章程安排,从殿内出来才知外头不知何时飘起了雪。戴佳氏的贴身嬷嬷跟出来:“福晋多待一会吧,等雪停了再走。”
林茈玉抬头看看天:“瞧着阴沉沉的,怕是一时半刻停不了,还是回去吧,否则耽误到天黑路上更不好走。还有劳姑姑准备伞。”
“福晋请稍后。”嬷嬷点头退下,不一会就拿过来两把伞。
雪容接过其中一把打开,罩在林茈玉头上,另一把嬷嬷打着,和雪容一起将林茈玉送到咸福宫门口。
肩舆已经在等着,趁着雪还没有变大,赶紧往宫门方向去。
匆匆回到淳郡王府,林茈玉换了衣裳喝了热汤,抱着汤婆子靠在软榻上叹气。
雪容也换了衣裳来:“好端端的福晋怎么又叹气起来,是想到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觉得若能一直这样安安稳稳就好。”
“京里这么多福晋,也就您最安稳了。”雪容调侃两句,叫小丫头将潮湿的斗篷拿去烤干。
这话也没说错,当皇子福晋当成林茈玉这样的,反正康熙的前十个儿媳妇里没有,后面那几个小的倒差不多。
白捡了几十年富贵生活,说到底还是林茈玉赚了。
“几个孩子都要进宫,叫人赶制几身保暖的衣裳出来,动作快点。”
“正值年前,府上本就忙着预备新年的衣裳,人手充足,福晋放心,两三日就能赶制出来。”
皇太后的丧事那可是国丧,规模不是嫔妃可比,林茈玉没赶上孝庄和前面几位皇后的丧事,这回算是赶上了。
府上的绣娘暂时放下赶制新年衣裳的工作,忙着做些贴身、保暖、又不显眼的衣裳给小阿哥、小格格们,两三天的时间不算充足,可没想到连两三天的时间都没给全,皇太后就没了。
寒冬腊月里尸首不用特意处理便能保存,算是省了内务府的事,但守灵叩拜的人可就遭了罪。
林茈玉作为孙媳妇,跟着一堆福晋跪在嫔妃们身后,又冷又饿还得跟着哭,哭得眼睛都肿了脑子都糊涂了,到最后日子都数不清,反正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皇太后的丧事还没有办完,康熙又病了,而且病来如山倒,竟说起胡话来。
原本忙碌于皇太后丧事的人们瞬间精神起来,名义上说是来叩拜皇太后,实际上那双耳朵恨不能贴在乾清宫。